老太太歎了口氣：“那個年月，別找不著高僧，就算找到了，誰能請得起啊！我當時就哭了，抓著那先生不放，求他救救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找了個落腳的地方，不想再走了。”
那先生看了我半才道：“辦法倒是還有一個，就看我們願不願意做。我當時，我願意，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那先生等他晚上試試看再。他當晚上就上了山，第二早上才回來，跟我，已經跟山上的鬼魂談妥了，以後就讓我幹媒婆這行，專門給死人牽冥婚。”
“那先生：用不上多久外麵就得有人琢磨冥婚的事兒，以後你就幹這個。你們山上的墳地是現成的，到時候把山上的鬼給許出去就行。出一趟冥婚，夠你們吃喝半年的。誰家有了冥婚，你就讓那家出彩禮，這彩禮不是給活人的，是給死人的，墳地裏的野鬼得了彩禮，也就不找你們了。那些急著往出嫁閨女的鬼魂巴結你都來不及，還能來鬧你嗎？”
燒紙錢這事兒，就是弄來一堆黃紙，也花不了幾個錢，讓活人出個彩禮也在情理之中。
可我總覺得那先生的辦法裏麵透著邪性，不像是一個東北先生該幹的事情。
老太太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麼：“一開始，我也覺得那先生是在糊弄我，可是他，讓我等幾，幾之後這事兒要是不應驗，我就不用搭理他，應驗了，我得答應他一件事兒。我想想，反正也都這樣了，就信他一回吧！”
“那位先生完就走了，幾之後，真的帶著要結冥婚的人回來了，還手把手地教我做了頭一筆生意。那趟生意做下來，夠我們全村人吃了一年的包飯哪！”
“我對那位先生感恩戴德，可是他在村裏住了七就走了。這七裏，他教會了我怎麼給人配冥婚。我們村的命，算是被他給保下來了。”
老太太到這兒，停下來喝了口水，我卻開口問道：“這漫山遍野的全是荒墳，你怎麼知道鬼魂是男是女，又怎麼合生辰八字？”
老太太笑著拿出一個大錢兒：“那位先生臨走之前給我留下了這個。有人要配冥婚，我就把大錢兒擺出去，第二一早上山去找，大錢兒落在哪座墳上，就開那座墳。”
“大錢兒麵朝上，就是村裏是男鬼，可以做上門女婿；大錢兒麵朝下就是女鬼，能嫁過去當媳婦。至於生辰八字嘛，嘿嘿……”
老太太顯然是不想多。每一行都有自己的不傳之秘，冥婚這個行當也是一樣。古時候的婚配真正講究起來能把人累死，從合八字到過門，一整套下來足能讓人暈頭轉向，冥婚也一樣如此，甚至更為繁瑣。
一般合冥婚，都得找知根知底兒的人家，婚配之前也得像活人結婚一樣，打聽打聽那家人的品性，訪一訪後生的口碑，還得看看人死的時候多大年紀、因為什麼走的、犯不犯忌諱、鬧不鬧家人……總之，林林種種的下來，不折騰個把月不算完事兒。
老太太能從亂葬崗子裏把鬼魂找出來配成冥婚，肯定不像她的那麼簡單，除了能會道，還得有真本事才行。但是，那本事是人家的飯碗，不能隨便打聽，否則就犯了術道上的忌諱。
老太太笑嗬嗬地想要往起收大錢兒時，我眼睛卻猛然一縮——那枚大錢兒上竟然畫了一隻鬼眼。如果不是大錢兒的材質不同，不正跟我爺傳下來的鬼錢一模一樣嗎？
我表麵不動聲色地道：“那位先生看來是個高人哪！不知道師承哪一門，不定我們還有些淵源。”
老太太帶著遺憾搖頭道：“先生不僅他無門無派，就連姓名都沒告訴我們。後來我們問得急了，他才自己姓吳。你看，我們還給他立了長生牌位。”
老太太撩起神龕上的紅布之後，我才看見牌位上寫著“吳大先生”。那人該不會是我爺吧？
史和尚一時嘴快，不等我話就來了一句：“老吳，那人姓吳，不能是你爹吧？”
老太太笑嗬嗬道：“按歲數算肯定不是，要是這位先生的爺爺還差不多。”
我瞪了史和尚一眼：“姓吳的多了，還都跟我有關係？大娘，你接著。”
老太太繼續道：“吳先生走了差不多二十年之後，又回來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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