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酒醒之後,楊堅猶豫再三,還是將茱兒懷有身孕一事告訴了伽羅,也將禦醫老先生的擔憂說了出來。伽羅聽了也是左右為難,倘若將此事瞞下去,茱兒的孩子必定難保。茱兒盼望了二十年,若是知曉自己的骨肉沒能保住,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情。倘若將此事稟報於陛下,必定會招致嫉恨獨孤氏勢力的宇文護和徐貴妃等人的毒手,骨肉仍然是不能保,姐姐茱兒更會因此而喪命。
崔夫人一大早地來敲門,也是因為掛念長女茱兒而側夜未眠。伽羅為崔夫人開門,崔夫人便拉著楊堅問道:“賢婿,快與我說說,茱兒現在如何了?”
“大姐她……”楊堅看了一眼伽羅。
伽羅也不覺得有什麼可隱瞞,便將實情相告,崔夫人聽了垂淚:“生逢亂世,卻容不得忠義之人,我獨孤氏問心無愧,老天卻為何這般捉弄?”
崔夫人數著手裏的佛珠沉默了片刻,猛地睜開眼,像是又什麼話要對楊堅說,轉而又閉口不言,可又像是不得不說,幾次三番。伽羅便道:“母親有話直說便是了。”
崔夫人歎息:“賢婿啊,莫怪我這老婆子自私,為今能救得了茱兒的卻隻有這麼一個法子,可這麼一來便是委屈了賢婿。”
楊堅道:“嶽母盡說無妨。”
“陛下之所以重新啟用宇文護,賢婿可知為何?”崔夫人問道。
“此乃帝王的製衡之術,今時今日夫君功高蓋主,讓陛下有所忌憚,倘若宇文護倒下,唯恐夫君大權獨攬,成為下一個權臣。”伽羅替楊堅回答道。
“是了,如此淺顯道理,你我婦人都是知曉,旁人定然也是看得出來的。陛下和權臣宇文護又了共同的利益——牽製獨孤氏餘黨,定然會對你有所牽製,而茱兒就更加危險了。倘若賢婿能……”崔夫人欲言又止。
伽羅很是著急:“母親是何意,又不言語,這是急死人了。”
楊堅嗬嗬大笑:“嶽母之意小婿明白,便是請辭去這柱國之職,解甲歸田。宇文護除了我這心腹大患,反之,他便成了陛下的眼中之釘,處處提防,皇後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在陛下的庇佑之下,可保無虞。”
“正是此意。”崔夫人回道。
伽羅驚訝不已:“母親以前不是這般,從不問朝爭之事,為何今日卻說出這般深謀?”
崔夫人道:“其實我也是看透了這朝爭,遠離朝爭未嚐不是最好的自保,我在南朝聽聞堅兒回到朝中圍觀,總是心中不安啊。”
楊堅道:“嶽母放心,小婿今日便在朝堂之上請辭。”
伽羅不置可否:“夫君,如此大事怎可草率決斷?何不問問潁哥哥?”
“我主意已定,擺脫這紛雜的朝爭,也是我日夜之向往。你我夫妻二人,帶著一家老小,找一個僻靜去處,躬耕漁歌,豈不快樂自在?”楊堅拍了拍伽羅的手背:“快與我更衣,拿我兵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