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完了銀針,碧螺和柳春將南熏生錢所用之物,一一整理起來。一邊整理一邊抹著眼淚哀歎:“南熏姐姐也是堂堂的大魏皇後,賓天之後,也隻有這麼些個陪葬的物件!”
兩人整理物品之時,小伽羅一直坐在南熏的身旁,默不作聲。小小年紀的她,還不知曉死是什麼滋味,也未曾經曆過親人離世的痛苦。記憶之中,也隻有曾經養過的一隻金絲雀,被野貓咬死了,她哭了三天三夜。
眼下,看著南熏即將離世,這兩個不算至親的宮女都如此傷心,再想想自己的母親被宇文泰擄走,生死未知。若是母親死了,她不敢想自己是否比眼前的這兩位宮女更傷心。小伽羅也不敢想,如若母親無事,而她卻夭折了,母親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呢?
白日裏,府門前母親翹首以盼她回家的場景,仿佛就發生在眼前!小伽羅想了很多的事情,一邊想著,一邊小手撫摸著南熏的細手,淚珠兒汪汪地往下流。
收拾完東西的碧螺和柳春,望著淚人似的小伽羅,以為她是在為南熏的死而心痛。二人不去打攪她,在外麵靜靜候著。
拂曉的晨光照射了進來,趴在桌子上昏睡的碧螺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望著敞開的房門:“誰開的門,是你嗎,柳春?”
“不是我啊……”身邊的柳春也醒來,打了個哈欠。
“壞了,一定是那個小賤人開了門,趁咱們睡著的時候,逃跑了!”碧螺意識到大事不妙,急急向門外走去。
門外沒有小伽羅的身影,碧螺悔恨地跺腳:“都怪我,見那小賤人為南熏姐姐哭得傷心,放鬆了警惕!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小小年紀,會有這麼深的心機!”
忽而,一個燃盡的火堆進入了碧螺的視野,碧螺走過去,踢了踢灰燼,還有未燃盡的樹枝。碧螺頓時心生疑惑,這小賤人在臨走之前生了一堆火做什麼?天又不冷,又沒有什麼吃的。
屋裏傳來柳春的聲音:“碧螺,伽羅在這裏呢!”
碧螺轉身回去,卻見小伽羅睡倒在了南熏的床榻邊上,地上還放著一隻碗,碗裏有些許藥的殘渣。從殘渣的形狀上依稀分辨出,這藥就是昨日拿回來的半邊蓮。
“這小賤人,對南熏姐姐做了什麼?”碧螺明白了那火堆是小伽羅用來煮藥的,用力地搖晃小伽羅:“醒醒,醒醒!”
小伽羅醒來,望著憤怒的碧螺和難過的柳春:“兩位姐姐,你們醒啦?”
碧螺指著那隻碗:“這藥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對南熏姐姐做了什麼?”
小伽羅方才想起:“昨夜,兩位姐姐累得睡著了之後,我便將那半邊蓮煮了,給南熏姐姐服下了!”
“你沒聽昨日上官禦醫說了,這半邊蓮隻能解得了蛇毒,對蜂毒無用!你是不是想南熏姐姐快點死?”
碧螺揮手想扇小伽羅耳光,卻被南熏攔住了:“碧螺,先聽伽羅說完,她這麼做,必然有她的想法和道理!”
“我昨日想了一整夜,越是想,我越不想死,我怕我死了,我母親會傷心!這就是我的道理!”
“你不想死,可以趁著我們睡著的時候,逃走啊!”柳春這話是問給碧螺聽的,想讓碧螺知道,小伽羅年紀雖小,卻是個有情有義的姑娘。
“可我也不想南熏姐姐死,你們昨晚那麼傷心。我就想,解蛇毒終究也是能解毒的,所以,我就想試一試……”小伽羅難過地說。
“你……”
“咳咳咳……”一陣咳嗽,打斷了碧螺的話,是南熏在咳,隻是氣力很柔弱。碧螺和柳春才發覺,南熏麵部的青紫已經退去,雖仍然有些慘白,身上叮咬的紅腫,也消去了許多。
“水,水……”南熏微微睜眼,嘴唇有些幹枯。
“我這就去取水,我去取水!”柳春激動地模糊了雙眼,出門去取水了。
碧螺更是喜不自禁,破涕為笑:“南熏姐姐,你可嚇死我了!”
南熏那有氣無力的雙眼卻盯著小伽羅看,她的嘴角吃力地微微揚起,小伽羅也對著南熏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