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恣意,開的燦爛。風起,花瓣不舍,隨風飛舞,隻為那一點的溫存。風過,地上一片嫣紅。滿地落紅的桃林中,一個兩角小丫格外引人,白如梨花的臉龐上閃著陽光般的溫暖光澤。許是玩的累的,兩朵紅雲偷偷地貼上了她的臉頰。小丫不足兩歲,胖胖的身子走的搖搖晃晃,看到前麵花朵上的落蝶,她高興地跑了起來,隻是跑的跌跌撞撞。隻聽“撲通”一聲,小丫摔倒在地。
“木兒,慢點兒!”急切而寵溺的聲音隨之而來。
叫木兒的小丫看到身後跟來的女子,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咯咯地笑著,“狼親,狼親……”
跟來的女子聽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本提著的心也放下不少,“你啊,都教過多少遍了,是‘娘親’,不是‘狼親’。”
兩角小丫似是沒聽到娘親的責備,撲進娘親的懷裏直撒嬌。
女子也不忍心再說她,輕輕拍掉小丫身上的土,問道:“摔疼了沒有?”
兩角小丫仍舊笑著,天真晴朗的笑聲直暖人的心窩。“狼親,不……疼”。含糊不清的話裏,娘親仍是狼親。
“是娘親。”女子再次糾正。
這時後麵走來的男子終於忍不住笑道:“你呀,別怪木兒,她才兩歲,剛會說話,叫不清也正常。”
兩角小丫聽到那男人的聲音,笑的更燦,叫了一聲“爹爹,”從娘親的懷裏鑽出來撲向男子。
女子瞪了男子一眼,不滿道:“這‘爹爹’叫的可真不含糊。”
男子不語,得意的神色裏是藏不住的寵溺。
一家三口說著笑著,走到一塊木碑旁,女子的心沉重起來,笑聲也止於此。
“端木流”,木碑上刻著的仨個大字,瀟灑不驥,豔如桃花。
手撫上木碑,女子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木兒看到娘親哭了,看向爹爹道:“狼親,哭。”
娘親又變成了狼親,這次他們卻誰都笑不出來。
女子止住淚水,對木兒說道:“你伯伯在裏麵住,娘親是想他了。”說完她打開一灌酒灑於地上,香醇的酒味頓時撲麵而來,“你最愛喝的桃花釀……”話還未說完,女子又有些哽咽。
男子拍拍女子的手安慰道:“陪他說說話吧,許久不來看他,他也想你了。”
女子擦掉眼淚拉過木兒,對著木碑強笑道:“我帶木兒來看你了,去年帶她來的時候還要人抱,現在已經會走路了。隻是走的不穩,這孩子太淘氣,走還沒學會呢就想跑,剛才就摔了一跤。她也倔的很呢,摔了也不哭。她那裏都好,就是整天喜歡戲耍人,不僅如此還是個小花癡,最喜歡跟著長的漂亮的人身後跑。如果你還在世,她定是會整天粘著你。隻可惜……”說到這裏,女子的眼淚又落下來。想著好不容易才能來一回,女子強忍淚水接著道:“一年沒見,你在那邊過的可好?想來那邊也有不少美人相伴吧,你啊什麼都好,隻是這風流兩字卻讓人受不了。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想我們的就托個夢……”
女子在這邊說著,卻沒察覺到不遠的山坡上一青衣男子正定定地看著她。
“五年了,你還沒放下嗎?”
憐憫的聲音不期然響起,看的癡迷的青衣男子猛然回頭這才發現他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細長的眼眸滿是威嚴。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赫連天。
青衣男子剛要下跪卻被赫連天攙了起來,“這裏不是大殿,不必多禮,”看了眼桃林裏的女子,赫連天輕歎一聲道:“皇甫錦,忘掉吧。”
皇甫錦苦笑,“既然能忘記,聖上為何要獨身一人,又為什麼來看端木流。”
赫連天一驚,心隱隱痛起來。是啊,如果能忘記,他又何嚐不想,如果能忘記,他也不會在惡夢中醒來,如果能忘記,他又怎會獨自落淚,但是,他忘不掉。端木流就像長在他心頭的罌粟,明知道有毒卻又忍不住的想靠近。等狠下心想拔掉時,端木流卻早已深深紮根於他心底,一動便會扯著心的痛。許久,他才說道:“我知道很難,但你又把凝兒置於何地?”
皇甫錦沉默許久才道:“如若不是她,我和清漠也不會是今天的陌路人。現在想來,事情也不盡是凝兒的責任,要怪隻能怪我那時太陰暗,要怪隻能怪我們相遇太早,要怪隻能怪我不懂珍惜。清漠的咒詛我至今記得,這一輩子果真如她所說,我會孤獨終生。隻願來世我能在極好極好的時間遇上她。”
皇甫錦話過,兩人沉默無聲。
此時桃林裏也靜了下來,男子扶起女子輕聲道:“清兒,我們該回去了。”
女子看著男子窩心一笑,“濯兒,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