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最心疼的告白,我長舒一口氣:“既然這樣——師父,你再不起來,我就真點了!”作勢將火把靠近柴草,老頭猛然睜眼,摟著霍懿姿滾到一邊。
“這!這、這怎麼回事?”清韻師太睜大雙眼難以置信。
“獨孤,你詐屍了?是還有未完的心願麼?”崇鏡真人小心翼翼詢問,倒是師父淡定回答:“崇鏡,老頭子我命硬,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你、你——”霍懿姿被嚇得說不出話。
“姿兒,我都聽見了,以前全是我的錯,你能原諒我麼?”老頭認錯態度很誠懇。可是——“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在騙我!讓我在人前出醜嗎?獨孤霸!你又成功的做到了!”霍懿姿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搖搖晃晃從地上狼狽地站起來,一臉悲戚,“是我太蠢……”
“姿兒!不要走!”霍懿姿轉身欲走,卻被師父一把拉住,“這次我不會放手。”
“獨孤霸!九年前我沒有殺你,不代表現在我下不去手!”說話的同時,霍懿姿袖中的魚腸短劍直直向老頭刺去。
“獨孤兄小心!”和尚爺爺看到後趕忙出聲警示,但還是晚了一步,半寸劍身已沒入師父右胸口。
“噗!”老頭嘔出一口血,無力坐在地上,“姿兒,如果你還生氣,就繼續,我是不會還手的。”
霍懿姿無情拔出短劍:“你到這時還在騙我!你該死!”劍刃已架在師父頸上,往前一點,動脈就會被割破。
“是,我該死。叫你苦等幾十年,還讓你不顧危險跑來看我,讓你放下一切陪我去死,我欠你太多,”師父細數對她的虧欠,“我想過了,如果能解你的怨氣,我死而無憾。”
聽完這話,霍懿姿嘲笑他:“這樣讓你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老頭的眼眸裏有愧,更多的是希望:“你若不想一劍殺了我,就把我關在身側,任你使喚打罵一輩子,我毫無怨言。”
她收了劍:“霍懿姿不需要武林盟主的可憐,獨孤霸,你又贏了。”
“等一下!”師父掙紮著站起來,“霍懿姿!我錯了,我知道以前是我朝三暮四,無視你的好,可是現在我不是明白了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怎的還不原諒我!”
霍懿姿搖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原諒你,有可能麼?”
師父毫不氣餒:“可看見我躺在棺材內,你明明很傷心啊!”
她沒想到老頭會來這一招,有些沒反應過來:“…那是以為你真死,誰知道你這小人詐死!”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原諒我嗎?”
“這次絕對不會。”霍懿姿信誓旦旦。
“好,今日之事,你權當一場夢。”看來老頭要玩真的,趁我們都沒注意的功夫奪過身邊弟子腰間的佩劍就往脖子上抹。
一哭二鬧三一刀,師父是徹底沒招了,我手邊又沒有家夥隻好斂聚內力一掌揮過去,希望打掉他手裏的劍。結果——沒想到我上官紫瑾打遍天下無敵手,今日會失蹄。
掌風原本是衝著劍刃的,誰知歪了一點點,結果被倒黴催的師父接到,原本被霍前輩捅出來的傷口更加大肆出血。
不過也成功阻擋了師父自殺的念頭,老頭噴出一口血,退幾步捂著傷口,眼神看不出悲喜,隻是顫巍巍的說:“瑾兒,幹的…好!咳咳!”我知道他說的是反話,現在心裏肯定恨不得捏死我。
我還是不怕死的擁上去:“師父!您不能去啊!咱們辛苦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讓霍前輩原諒麼?您死了,還聽得見霍前輩的回答嗎!”霍懿姿被我們師徒倆嚇住:“獨孤霸!不要妄想死了就能博得我原諒,你欠我三十年的光陰,如果還不回來,我就殺光天下人!第一個就殺你的徒弟!”幹嘛針對我……不就打了他一掌嘛~“師父你不能死啊!你若死了,徒兒會被前輩剮了的!”我淚眼婆娑的抱著師父的脖子聲嘶力竭,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霍前輩放血。
獨孤霸不愧是武林盟主,流了不少血,但還是很有力氣,一把把我從他的脖子上薅下來:“要死也是被你勒的!”咳出一口血後抹抹嘴,雙眼濕潤地轉向她,“姿兒,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死,可是我真的想求得你的原諒,我知道幾十年的等待是痛苦的,我也知道女兒家的青春耗不起。隻怪我明白的太晚,你可以原諒我麼?”血從右胸口流出,再這樣下去就要變幹屍了,趕緊替老頭點穴止血。
觸目驚心的紅色讓霍懿姿有些動搖:“…那幅畫像,也是你用來騙我的麼?”獨孤霸見她有所動搖趕緊解釋,但對她的不信任又有些心酸,畢竟說謊是不對的,所以他要坦白:“不是,這畫是你剛及笄的時候畫的。原本打算交給你以後要托付的人,可看來看去也覺得沒人配得上你,我隻好一直帶在身上。”
霍懿姿不想看他,轉身麵向斷崖:“那個時候,不是隻要把我隨便給人不就沒這麼多麻煩了?”就是啊,那時他是名動武林的盟主,自己僅僅是為他洗衣做飯的小丫頭,二者雲泥之別。
獨孤霸聽出她語氣裏的賭氣和倔強,微翹嘴角:“我也是這樣想的,但當時不知道為什麼,竟找不到一個讓我滿意的男子來讓你托付終生。”
他伸手拉過她,她的臉上早已淚痕交錯,聲音有些顫抖:“你說的…可是真的?”師父用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地回答:“獨孤霸說了很多謊話,但這次,我選擇坦然麵對。”
霍懿姿哭得更凶了:“你真的不會再趕我走了?”
獨孤霸一把擁住她,動情的說:“姿兒,我會追隨你的腳步到天涯海角。”霍懿姿伸手攬住他瘦削的腰,輕輕啜泣:“獨孤霸,這次不要再騙我了。”他屢屢傷害的女人終於原諒了他,等待值得,這身傷值得!
“不會了。”遲來的一句承諾,讓一段感情擱淺了四十年,不過以後的分分秒秒,將是無限的幸福。我看著兩人在絕壁上擁抱的場景不禁淚如雨下,以後絕不能讓我的緣分像師父的一樣,苦苦等待方能修成正果。我要遇見便會珍惜,生生世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兩人終於和好了,在場的人有搖頭的,有欣喜的,還有念阿彌陀佛的。這事終算成了,我很煞風景的衝過去:“師父終於博得師娘的原諒!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霍懿姿不好意思的推開師父,清秀的麵上升起一絲紅暈:“這個小鬼!轉的真快!”
師父拉著她的手走到峨眉掌門麵前,恭敬地垂首:“師太,姿兒犯的錯今日你就還在我的身上吧。”清韻師太不理獨孤霸,雙眼盯著霍懿姿,手中的劍早已出鞘,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電光火石之間,霍懿姿白色長褂的前擺已經裂開:“原諒你我死去的徒兒會如何想?今日一劍割袍,就算我替我可憐的徒兒們報了仇。”然後雙眼淩厲地看向獨孤霸,“哼!既然妖女跟了你,我無話可說。”獨孤霸抱拳:“多謝了。”
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但事情好像還沒有結束,哥哥輕拍我的肩膀:“可是瑾兒,現在事情都定下了,那這天下豪傑該如何處理?”此話一出,我又成了諸人的焦點。姐姐也用眼神詢問,崇鏡真人等前輩也反應過來崖下還有很多人等著,麵對現在的情況總不會說武林盟主詐屍複活吧?為了師父的幸福,誆騙天下人,這罪名,我背不起。
既然敢走到這一步,我必有萬全的法子,示意大家放心後我對著師父滿臉堆笑:“師父啊,你看現在名義上你已經駕鶴西去了,就趁這段時間和師娘雲遊四海,遊曆名山大川。這武林大會嘛,就接著開,選出接班人替你的位子,讓你省心。”話一出口,圓邑方丈嗬嗬笑起來,清韻師太不悅的臉色也逐漸轉好,崇鏡真人撚須抖動著眉毛。
看來我這一計似乎符合每個人的心聲,師父也覺得不錯:“你這鬼靈精!這不失一個好辦法。崇鏡真人,清韻師太,圓邑方丈,修兒曦兒還小,七日後的武林大會就勞煩你們費心了!”
三人齊齊答話:“老友一場,不必客氣。”
從崖上下來,大家一臉悲戚的神色,成功唬住他人。哥哥作為一武堂最厲害的弟子前武林盟主的大徒弟,安排了後頭武林大會的相關事宜便讓大夥散了。關鍵問題已解決,後續的事嘛,一步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