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一旁咂嘴說我心好狠,輕輕瞥他一眼,某人趕緊拉著未來老婆離開了。
閑來沒事,拽起團子給它洗澡。"小一。"尋了院裏一棵樹下,叫鷺潮擺好東西,我挽起袖子叫他。果真,小一抱著團子出現。
"……我說真的,你們能不能克製一點喂它?"看著他懷裏抱著的一團黃色東西我表示很頭疼,狗都沒狗樣了。
小一不好意思,把團子放進盛有溫水的木盆裏,自己抹起衣袖:"小小姐,我來洗吧。"不等我回答,他的手已經給那隻胖狗搓起耳朵來。
"是不是等這天好久了?"看他沒有不適,反而一臉笑意,原來早有圖謀。"小小姐聰慧。"不忍心打斷小一呆呆的模樣,但--
"若是幹爹有事召你們回去,你們可願意?"我的單刀直入讓小一愣了一下,畢竟我找他可不是給狗洗澡來的,想必他也清楚。
小一愣歸愣,手裏的活兒卻沒停:"…皇上已經將黑衣賜給丞相大人,我等便是上官家的護衛,聽候的也隻有上官家的號令。”
"即使上官家的地位威脅到皇上,你們也會誓死保護?"皇上給你們生路,培養你們當死士,這忠心豈是一句賞賜就能抹殺的?
"小小姐,縱然我們出身皇家禦林軍,但現在的身份卻是上官家護衛,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怕,"背過他,我盯著湖裏還未綻放的荷花喃喃,"人擁有的東西越少,貪的就越多,我若是打開心扉,換來的卻是狠狠一刀,想必,這輩子,我將心如死水。”
小一站起來,靜靜走到我身後,輕輕跪下了:"屬下知道小小姐的憂慮,哪個人不怕背叛?小小姐放心,如有一天您的擔心為實,屬下願自裁謝罪。"這句話算是把命交到我手裏了,但是卻沒有絲毫踏實感,心仿佛還在憋悶的水缸裏一沉一浮。盛夏將及,翠綠色的蜻蜓立在荷花尖角上,輕點湖水後又落回原來的地方。
"明知道這個時候還有些早,但有些東西就是偏偏做無用功,自以為傾盡心血必有回報,事實卻是兩手空空。"輕嗤一聲,我放下袖子回頭,"給它洗完澡你就退下吧。"徒留小一跪在原地,幹爹不會以與爹爹交好的名義白白派來禦林軍中的佼佼者護我家安全,以前我還單純地以為幹爹與我是家人般的存在,所以重視上官家,可到頭來,君心難測,若不是爹爹的那番話,想必我還天真的活在自己的夢中。
下午我一人坐在亭子裏發呆,梁賜軒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瑾妹,剛才問大哥你去哪了,他叫我來這邊找,沒想到你果然在。"見我不講話,他輕輕坐在我邊上,同我一起看園中風景,"年輕人為何不好好享受當下,一定要去琢磨那些根本不屬於自己的苦惱呢?"偏過頭看他,梁賜軒的側臉輪廓比起正麵柔軟許多,就像一抹溫暖的陽光,不灼不寒。
"軒哥哥在戰場廝殺心中可有擔心過什麼?”
"戰場,無非就是生死,勝者為王,敗者馬革裹屍。我擔心的,隻有將士能否活著與我比肩作戰。”
"梁伯伯……你有沒有想過他?”
"我爹在我披上戰甲的前一刻就說了,生死有命,身為大儒將軍,就得做將軍該做的事,為大儒河山肝腦塗地在所不惜,梁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邊疆。從那一刻我就明白,有一天,我可能會從戰場上扛著他的屍首回來,亦或他扛著我的。"談到生死,他依舊笑嘻嘻的。
對我來講,家人比什麼都重要,就算拿命去換他們平安,我想我也是不會猶豫的。但聽完他的話,我忽然明白小義和大義的區別,爹爹有的是借口可以遠離朝政,但他卻選擇身處風口浪尖,替幹爹解決一件又一件棘手事情,即使幹爹派人監視,他也毫無怨言,這便是大義;而我的家宅平安隻是小義,個人的利益並不是所有。
梁賜軒見我低頭認真思考,笑道:"瑾妹你還小,這些問題不要去想了。"他站起來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將我夾在腋下帶回臥房,趁我開口叫喊前把我丟進門內,"好好打扮一下,我帶你去玩。"瞬間想問候他的話咽進肚子……說真的,自己大哥都比不上梁賜軒。
走在路上,他頻頻回頭看我:"瑾--弟啊,"我在瞪眼提示下,他艱難地把妹字改過來,"為何又穿男裝?”
"有何不可?”
"無不妥之處,怎樣都好。"他很容易妥協,帶著我向皇城訓練營走去。
皇城訓練營專事護衛和征伐軍隊的訓練,征伐軍,顧名思義就是大儒征討外敵的軍隊,它由三部分組成:羽射,輕騎,絞殺。而他帶我去看的朋友,正好擔任羽射營的教官。聽他講這個人和他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雖然他爹是文官,但他卻選了武官,用梁賜軒的思維理解,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我從他的介紹中覺得此人不簡單。
訓練營果真嚴苛,若不是他有令牌,估計光走近這裏都會被抓去坐牢。來到教場內部,紅綠藍三色分明,各個區域都有專業人員操練,士兵動作一致,有條不紊。
梁賜軒轉著頭尋了一會兒,忽然指著不遠處綠色射箭場說:"喏,那個就是。"我放眼望去,綠色射箭場前有個演示台,一身輕便裝束的男子正手擒銀色彎弓,站在上頭指揮台下的士兵:"用最靈活的手緊握弓把…伸展手臂…與肩同寬…"從背影看,腰窄肩寬,臨風而立,麵對上千號人遊刃有餘,說話擲地有聲,嗯~是個不錯的人。
就在我欣賞男子的同時,那邊也出現狀況,梁賜軒聳肩:"這下又有人要吃苦頭了。"什麼意思?欲問他卻向我扭嘴示意接著看。
"陳思廣!"爽朗威嚴的聲音爆喝。
"教官!"一個顫抖卻不敢小聲回答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你在看什麼?"男人詢問的聲音很冷。
"我,沒有。”
"訓練時三心二意,還不承認錯誤者--"男人有些怒不可遏,"來人,拖下去杖責三十,並在日落之前將所有的箭靶修補好。"聽似過分的命令卻無人忤逆,一切都在靜悄悄中執行。
"你們可以心不在焉,但捫心自問,你們來這裏的初衷是什麼!你們是士兵!你們是征伐軍的先鋒!一場戰爭的成敗全在你們身上!若是到了雙方廝殺的地步,你的分神隻有死路一條!"男子的話很振奮人心,他懂戰場規則,他也是用盡心血教導士兵,他也是個注重大義的人。
"繼續!與肩同寬,將箭架在拇指與食指的中間,眼光與箭尖同高,認準目標,放!"男子分解完動作,帥氣拉弓瞄準百丈之外的箭靶,鬆弦,羽箭已然釘在箭靶中心,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