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街上的小販,他們雖然不富有,但每個人臉上寫的都是滿足。有什麼能比家人身體健康全家平安度日更為幸福的呢?我從小離家,哥哥姐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下一直自責我是因為他們才被爹娘送走,兩人努力吵架隻是為了給我營造一份兄弟姐妹的溫馨感覺。
我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與我見麵時的情景。
冬天的斷情崖風雪肆虐,道路崎嶇,稍有不慎便會落入萬丈深淵。也不知那兩個人怎麼想的,正當我抱著暖爐看藥典時,大門口出現一高一矮被護衛攔住的身影。這個時候來一武堂的真不知道有誰,叫人帶過來一看,便愣住了。落滿雪的狐氅鬥篷下裹著兩個精雕細琢的人兒,男孩子星眸仿佛還未在大雪中解凍,光芒被風霜掩蓋,拉著身邊人的手緊緊不鬆開,隻有嗬出的霧氣淺淺散去。女孩子淚眼婆娑,當看見我一把撒開男孩子的手擁住我,嚎啕大哭:"我的瑾兒!"這便是我的哥哥姐姐,兩人隻是聽說黑衣向爹爹彙報師父這邊大雪封山,就偷偷帶著瓜果蔬菜駕著馬車趕過來,到山腳卻再無法前行。隻好棄了馬車,徒步上山。惡劣天氣,隨時隨地會有雪崩和雪狼出現,這兩個半大的人竟然敢冒風險前進,隻是為了帶些吃的給我。真不知該說什麼,也許就在那個時候,我與他們,骨血相溶,不離不棄。
當然,事後他們被爹爹抓回去先是一頓家法,然後禁足半年,隻能與我白鴿傳信那都是後話了。
他們愛我,就如我愛他們一般。姐姐知道我心善,見不得賣兒鬻女,便夜裏去把人口販子住的房子給點了,手頭巧的孩子留下來使喚,其餘的或給找個差事做或給些銀子讓他們回家。哥哥也是,京上城西是窮人住的地方,土地貧瘠,收成可憐。他號召黑衣為他們建了新房,派發作物種子,物盡其用,很快讓那片光禿的土地重煥生機,他還為那塊地方起名為桃源村。
這些事情都是後來福伯告訴我的,這兩個人,如果我不問,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說。
被自己的思緒帶走,才發現眼前三人又開始討論什麼,湊過去一聽,頓時傻眼。
哥哥:"王浙春,你是豬麼?”
春兒:"修大哥為何辱我?”
"那麼多吃的,你一個人吃不牙疼!"哥哥暴怒。
"家鄉的食物就是可口,多吃些有什麼錯,而且還是瑾兒買的。"王浙春得瑟。
果然,哥哥一把薅住他的衣袖:"小子!你死心吧!連吃東西都不讓我!我是不會把妹子給你的!”
王浙春淡定拍掉哥哥的手:"修大哥好生粗魯,現在我還沒有這個打算,等到功成名就,我自會去向臻叔提親,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大舅哥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視線投向姐姐,她示意我坐近一點,偷偷講:"你大哥這是舍不得,眼看你一天天長大,身邊的禍患越來越多,他得保證你的安全。雖然嘴上不說,其實暗地裏做足了功夫。以後你要嫁了人,可要好好心疼你哥。"姐,您真是我的親姐!有沒有一個著邊的!
我憤憤地往嘴裏塞著糯米丸子,把光竹簽插在兩人麵前的空油紙包上,那力道,都快把桌子戳爛了。終於反應過來我貌似在生氣,哥哥趕緊做狗腿狀:"寶貝妹子,丸子好吃麼?哥再給你去買!”
王浙春端起茶壺倒給我一杯茶:"慢慢吃,不急。"哥哥邁出去的腳又趕忙收回來,坐在我邊上幫我撫背:"看看這嘴,能不能注意些形象?"嘟囔歸嘟囔,還是拿著絹子幫我把嘴擦幹淨。王浙春雖然麵上鎮定,但我很清楚聽到王某人的磨牙聲。
"夠了,出來玩時間也差不多了,再買些吃的回去分給那幫丫頭。"命令一下達,一人掏錢,一人抱東西,我和姐姐當起甩手掌櫃,不亦快哉。
走在前頭,姐姐拽我的袖子輕聲耳語:"瑾兒,對小春不要太凶,這孩子為了你吃了不少苦。”
"為我?"真奇怪。
"嗯,剛才說的。當年若不是你和他相遇,他打算呆在西域不回來了,可是碰到你讓他亂了方寸。西域的繪畫技巧很是磨人,沒個十年半載是捉摸不透的,可他硬生生用四年的時間學會,一年就在西域闖出名堂,你說,他為了你,容易麼?"姐姐很心疼他,我卻不知道其中緣由。這下,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舍棄我去了那麼遠的地方,這個人,還真是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