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輸?不,還沒結束呢。”收起心頭的悲傷淒涼,凝兮一眼瞥見李樽佑眼中的戲謔,便決意也不肯讓他好過:“既然來了你西夏,我也沒準備能再回去,李樽佑,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報複你,折磨你。隻要你愛我,輸的那個人就一定是你。摯楓選擇離開我是對的,因為我骨子裏從來就不是善類,你害我失去所愛,我便也毀你半生,咱們不死不休……”
玩味的語氣再加上玩味的笑,李樽佑從沒像現在這般覺得麵前的這個女子,若非妖孽,也至少是豔極奪命的罌粟。
“就算你不愛我,至少你還恨著我,不是對我沒有絲毫感情在。至少,最後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凝兮忍不住出聲打斷:“不,你又錯了。我不恨你,無論國仇還是私恨都沒有。恨是因為傷得深了,而隻有最親近最在意的人,才能傷人最深。你於我,什麼都不是。”
“你!很好!你還是如從前一樣,伶牙利齒,總是有辦法激怒我!”李樽佑被她激得厲害,幾欲甩袖離去,冷不丁凝兮眼底的嘲弄入眼,他不怒反笑:“不過,這樣的你我很喜歡。若你真的了無生氣,那才是沒意思呢。”
“怎會?”見數次激怒都未得成效,凝兮反而放了心:“你想多了,就算是為了我愛的人,我也要好好的活,能和他在同一天空下活著,我怎麼會了無生氣呢?”
李樽佑並不傻,到現在還不知道凝兮故意氣他是在試探,那他也就別活了。
從前喜歡的就是她的硬骨頭和她的機敏睿智,現在,他隻覺得心裏鈍鈍的疼:“凝兮,你為何就不肯認命呢?你嫁了他兩次,都沒能在一起,可見你們根本就不是能活到一塊去的人,你還不明白嗎?唯有我才適合你,這世上隻我們可以比肩睥睨!明年開春,西夏就要易主了,而你就是我的皇後,西夏毫無疑義的國母,這些還不夠你忘了他嗎?”
凝兮搖搖頭:“就憑這些話,你果然比不上他。這世上隻有他知道什麼是愛情,不摻一絲雜質的愛情。與他相比,我們都太複雜,太肮髒。”
這話其實不假,李樽佑也沒再反駁,他確實不懂什麼是愛情,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能得到一切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沈摯楓知道什麼是愛情又能如何,最後不還是得灰溜溜地黯然離場?對於那麼個人,他隻會送上赤裸裸的鄙夷,在這複雜的人世,從來就沒有什麼是單純的,純粹的,執著於此的人,都是傻瓜!
李樽佑在這裏用過午膳就離開了,一刻也沒有多停留。凝兮倒不擔心他是生氣了,因為他自己也說,明年開春,西夏就要易主了,李樽佑從來都不會屈居人下,早就不甘心隻做個攝政王了,他想成為西夏真正的王,自然要忙著去籌謀好多事。
下午,日頭當空照著,生生削減了三分冬意,凝兮還記得這裏有一片不錯的梅花,就穿上錦裘踏雪玩賞。她從前也不知道那些宮門侯府裏的女子為何都這般風雅,不是賞花折枝,就是撫琴烹茶,現在總算明白了,那所有的作為,不過是不想讓心閑著,心若太閑了,會疼。
梅林之間,凝兮盯著又一季的梅花,似乎她每次來到西夏,都是冰天雪地,猶如她來時的心情:“梅花啊梅花,旁的花都要挑個和風旭暖的季節開放,你卻偏要與眾不同,開在這寒冬臘月裏。便是忍受些噬骨冰心之苦,也是活該!”
我認輸了,你高興嗎?摯楓,我此生隻對你一人認輸,可你卻是最不在意輸贏的,你要的是真愛,我卻是個給不起太多感情的人,上天讓我們遇見,真的是此生最大的失敗。若隻論求仁得仁,反而真的隻有李樽佑得到了,雖然隻是行屍走肉,反正他也從來不懂感情。所以,到最後,卻原來隻除了他,我們都是輸家,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