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兮倏地從寧貴妃懷裏起身,“寧母妃以為在他麵前,我何曾當過自己是公主?從前好的時候,他麵上叫我公主,私下裏也隻是叫我花兒的。我是真的把他放進了心裏,那是我畢生的愛,我哪裏會去在意什麼身份?您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他是在趙府,那時他剛跟趙之棟請辭,大約是心裏對身世的牽絆,他站在書房外的花林之間神情深邃地回望了好久。其實那時我便被他吸引了,否則,在清波鎮隻短短時間的相處,我怎會就那樣輕易地嫁給他?我的潛意識裏一直藏著那個豐神俊朗又隱忍愁怨的少年,卻忘記去深究,他對趙府如何就有那樣的情緒。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為我傾盡全力,委屈求全,我對他的關心卻很不夠。”
這倒也是,看凝兮對沈摯楓的情意,連身世這麼大的事,她都能為沈摯楓瞞下,應當不會用身份壓製沈摯楓才對。可是不管她壓沒壓製,驕不驕縱,事情總是出來了,出了事就要想辦法解決。
“那馨兒預備如何?”
凝兮立刻正了臉色,不顧寧貴妃的勸阻,提起裙裾端端正正地跪下:“馨兒想求寧母妃一件事。我自知隻要我在大周一日,摯楓他都不會安心,所以,我想求父皇準我和親西夏,嫁給李樽佑。這樣於他於大周都好。我離開以後,希望您和二弟能護他周全。他骨子裏是個極驕傲的人,受不得別人的恩惠,所以您也不用多麻煩,隻需平日費些心,別讓旁人為難了他就好。”
旁人?沈摯楓如今已經無親無故了,在大周也算新晉權貴,誰會為難他,誰又能為難他,大家心知肚明,也不過就隻有帝後二人罷了。
寧貴妃心裏犯難,隻好先扶起凝兮,再把事兒給她分析清楚:“馨兒啊,不是我不幫你,可我如何勸得了,你父皇和母後這樣疼你,若知道你是為他要把自己嫁去西夏,還是嫁給李樽佑那個暴虐的主兒,還不得生撕了沈摯楓!”
凝兮斂目頷首:“這點寧母妃無需擔心,我會換個合適的由頭跟父皇和母後說的。”
“馨兒,我知道你聰明,你總能勸服皇上準你和親。可是,你真能狠心拋開這裏嗎,這裏是你的家啊!”寧貴妃越說越覺得不妥,最後直接急了:“不行,這絕不行,隻當先頭一個我就舍不得!”
若能平安安穩,誰願顛沛流離?
凝兮盡力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寧貴妃說得不錯,這裏是她的家,有她最最在意的家人,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可想了,她死都不願意遠嫁西夏:“寧母妃,馨兒求您了,您就答應了吧,這已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從前,我來不及認真地年輕,現在明白過來,隻想認真地老去,隻想做一些私心裏真正想做的事。這場戰事就算不是因我而起,多少也有我的因素在,摯楓活得這麼痛苦,更加都是我的錯,不負如來不負卿,事已至此,西夏於我,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