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耗了幾日,皇上和皇後居然真的就同意了凝兮的請求,寧貴妃疑惑不解,隨後就派人請了凝兮過去說話。
“馨兒究竟是用的什麼說辭,我竟不信皇上和娘娘能舍得你遠嫁李樽佑。”
看著寧貴妃驚疑不定的神情,凝兮開口隻是最無所謂地隨心:“雖說親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兒女自己喜歡上了,又有誰家做父母的舍得真去強逼呢?馨兒不才,自問這點恩寵還是有的。”
說凝兮會喜歡上李樽佑,不說寧貴妃不會信,這頭一個要跳出來的必然就是皇後娘娘,第二個自然是皇上。就算前事不知,李樽佑前一陣子也是一直賴在大周皇宮裏住著的,凝兮對他是什麼態度,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絕不會看不出來。
“你會對李樽佑上心?這話皇上和娘娘是不會相信的。”寧貴妃目光看向遠處,似乎回到多年前在王府時,又似乎隻在眼前,然而無論何時,凝兮於帝後眼中,都是甚於任何皇子公主的所在,他們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心裏生了怎樣的心思,他們真能一點都不知情?
凝兮莞爾一笑:“那都是騙外人的說法,父皇和母後自然不信,所以才要求寧母妃在馨兒離開以後盡力保全摯楓啊。我跟李樽佑是國仇加私恨,任誰都知道,我和他怎會說動感情就動感情了呢,不過是父皇和母後見我連這樣最不是理由的理由都拿出來了,便知道我已是忍到極限,若再不允了我,我不死也會崩潰。”
“崩潰?”
“嗯。等到真正擁有一切,再沒有對手的時候,才發覺人生無趣,才發覺愛非所愛,所以我對待摯楓愈加地霸道,全無一絲感情可言,對待宮人也比往常暴戾許多。”凝兮苦笑著看向寧貴妃:“寧母妃覺得這樣可以嗎,會不會讓父皇和母後少厭棄摯楓一些?”
寧貴妃娥眉緊蹙,馨兒這孩子,對沈摯楓實是不能自拔了,若說離開是為能讓他安心,這樣逼著自己嫁去西夏也該夠了吧,可她仍不放心,硬是要把沈摯楓會在大周遭遇的所有未知的麻煩都給預先解決掉才肯罷休,這得是多深的用心啊!
凝兮未待寧貴妃說話,繼續開口道:“今日馨兒過來,也是想親自在寧母妃麵前立誓,此番嫁入西夏,隻要馨兒活著一日,就絕不會讓西夏鐵蹄踏上我大周國土一尺半寸,必當誓死守護父皇和二弟的錦繡河山。這不算是對寧母妃的謝禮,那樣太生分了,所有這些,都隻是馨兒對寧母妃的微小心意。”
此時的甘泉宮,陰霾密布,愁雲慘淡。端瑾皇後哭倒在皇上懷裏,皇上雖忍著沒哭,眼眶也是紅紅的。
“輕舞,你若細想想,其實馨兒說的也對。她這十多年來已經過慣了盡是算計的日子,突然要安穩地生活了,反而會無所適從。她這些日子是怎樣的境況你也看見了,或許嫁去西夏,她還能開心些。”皇上勸著勸著,便有些說不下去,到最後隻凝成一句:“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是我害苦了她。”
皇後強忍著抽泣:“如何是你害苦了她,應該是我才對。十七年前我若未曾生下她,十四年前我若沒讓永月帶她逃走,她根本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苦。我生下她幹什麼呀,讓她來人世走這麼一遭,就是要讓她受苦的嗎?我可憐的馨兒,她就真是彷徨了,也有無數的去處啊,偏偏選了西夏,偏偏選了李樽佑,她這是為了大周啊!”
甘泉宮裏發生了什麼,凝兮大致猜得出,卻是如何都不會知道細節的,她現在正急著往景春宮趕。她得給沈摯楓一個徹底的安心,他才會好好養身體,而且,這是她最後能和摯楓在一起的時間了,她不想錯失最後的相處,哪怕又是言語衝突,又是相看兩厭,她也願在大周最後的時光由沈摯楓陪她度過。
“摯楓,”看到沈摯楓已能簡單打些長拳了,凝兮心裏略微寬慰了一些,看到他見自己回宮就立刻要躲開,心裏又是刀割一般的疼:“沈摯楓你等一等,我有話與你說。”
沈摯楓聞言果然停下:“公主有何吩咐?”
又是這樣生分,凝兮神情一滯,隨即又釋然,嘴裏仿佛是在說著別人家的事:“沈摯楓,既然你不願見我,我也看不慣你,索性我們和離吧,反正我們未曾圓房,也不算是真正的夫妻。而且,李樽佑很快就會來迎親了,我做我的一國之母,你做你的逍遙隱士,咱們正是求仁得仁,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