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闊。
苜城。柒瀾最南境。
北風凜冽,呼啦啦卷過這毫無遮蔽的曠野,刮得人難受。燕楮關戍邊的火光星星點點,忽明忽暗,城樓旌旗高懸,獵獵作響。
遠處的小樹林,嗶嗶剝剝的篝火燃得正旺。旁邊圍坐的四人,都沒有睡意,隻其中一個手臂纏了繃帶的青衣男子,慵懶地靠在樹邊,眼皮微闔。
“那裏什麼東西這麼好看?”慕容蕭湊近幾分,順著她的目光朝前望。
“我在想,那是什麼旗。”天快黑的時候,她仔細看過,藍白相間,與平素見到的不同。
慕容蕭笑道:“你在這裏也不少年了,怎麼連琅琊顏氏也不曉得。”
“顏?”
“對,柒瀾唯一的士家大族,我們現在踏的便是顏氏封地。”慕容蕭似是想起什麼,目光突然變得渺遠,“近百年了,昔日的士族敗的敗,毀的毀,唯獨顏家根基,固若金湯。——當朝皇後就是顏家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被他一說,初染這才恍然大悟。顏洛嘉,好像是這個名字吧,聽說是才貌雙全的女子,不過許了魏家,真是明珠染垢了。
見初染一臉惋惜,又是歎氣又是搖頭的,慕容蕭笑起來:“我說顏家,怎麼你倒愁了?”
初染沒好奇地瞥了他一眼道:“天下王侯皆薄幸。”
此話一出,非但慕容蕭樂了,就連一旁假寐的慕容流風也終於忍不住,很是無奈地嚷道:“唉,我說風大小姐,你埋汰大哥也就算了,怎麼閑來無事也把我扯進去,我可沒得罪你——你那一句話,倒是把全天下的王侯貴胄都罵盡了。”
“怎麼著,還錯怪了你不成?!”初染頂回嘴去,橫眉豎目,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爾後用探詢的目光看向嵐鏡。嵐鏡睨了身旁的男人,絲毫不客氣:“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知道......慕容流風在心裏大歎,哭笑不得地與慕容蕭兩相對視:“大哥,你的女人,好好管管吧,橫豎哪裏有準王妃的樣兒,這一開口,可都露餡了。”
初染聞言,順手拿過一小截柴火砸過去,一邊還道:“你這個嘴碎的家夥,當心那些人回頭再要你的小命,看你以後還說得不說得。”
她是昨日在客棧與他倆遇上的,似乎這對兄弟早就約好了在那裏碰麵,不過另她訝異的是,嵐鏡居然也在,而且似乎還經過一場惡戰,以致於慕容流風受了傷。可究竟何人所為,他們沒提,她也就沒問。
“我們明早就出城,隻要回了曦凰,管他秋慕雲還是納蘭煌,就不信他們有那個膽子。”慕容流風嗤道。
納蘭?這個姓氏倒是很少見,初染暗自思忖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納蘭煌是誰?”
“一個很驕傲的男人,宓族的王。”慕容蕭笑答。
“宓族?”
宓,康靜也。
有著這樣一個名字的地方,該是很令人心安的吧。
“宓族是曦凰西境草原上的一個遊牧民族。”慕容蕭別有深意地看向慕容流風,但在兩人目光接觸的刹那,慕容流風就別過了眼神。慕容蕭似是早就猜到他的反應一般,毫不在意地笑笑,又繼續往下說:“沿瑪曲河而居,以白色為崇。雖隻是個部落,但自從納蘭煌繼位,大有東擴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