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簫音(1 / 2)

十一,毓縭軍至明汐。

明汐是過了北雁門後最大的一個市鎮,地處江南,河渠交錯,陸路通達,故而商旅往來不絕,很是繁華。城中尤以相思河為盛,歌舞樓榭,駢立兩岸,河房水閣,爭奇鬥妍,畫舫遊艇,分集其間,歌聲酒囂,徹夜不絕。

明汐也落了雪,不過江南的雪總是那麼薄薄的一層,次日陽光一照,便慢慢消融開來。冬風,也微微帶了濕意,吹在臉上不會幹冽幹冽地難受。可即便如此,初染還是裹了厚厚的氈衣,這是毓縭見她畏寒才特意給了她的,過於寬大的帽簷遮了她大半張臉,衣服的下擺也一直垂到腳踝,整個人就這麼包得嚴嚴實實,顯得有些滑稽,連毓縭瞧了也禁不住笑了一笑。

由於初染馬術不好,所以這些日子,她都與毓縭同騎。可盡管如此,他們兩個還是說話甚少,有時候一天下來也摳不出幾個字,倒是那份獨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弄得她有些不大自在。

是夜,毓縭將大軍駐紮在城外二十裏,隻帶幾小隊人馬夜入明汐。約摸兩個時辰後,他帶回來三個衣衫不整還瑟瑟發抖的中年人。沒有多說,他隻派人嚴加看守,然後每人每天給一碗飯,一碗水,白天晚上都被鐵鏈禁錮在小小一隅,冬夜天寒,又沒有禦寒之物。起先他們還鬧過幾次,後來也漸漸失望了,短短三天工夫,原先紅光滿麵健朗無比的人,現在隻蜷身靠在一旁,狼狽不堪。

就在他們實在受不住的時候,毓縭出現了。他讓人解開這三人手腳的桎梏,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轉身之際,他說了唯一一句話:“兩條路,你們自己選。”

十五日晨,明汐城門大開,降。

柒瀾最富庶的城池,毓縭不廢一兵一卒,便輕易拿下。

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他們在一夕之中體會頗深,安逸無憂是一種毒,一旦沾了,要拋棄卻是很難。

大軍進城時,毓縭發現有幾個守將模樣的人被綁在一旁,那三人見他皺眉,馬上諂媚地迎合道:“這幾個人不知好歹,居然帶頭鬧事。——您看,怎麼處置?”

“哦?”毓縭挑眉,下馬向他們走近,細細打量起來。

其中一個倏的對毓縭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嘲諷地看著他後頭三張諂媚的笑臉,憤憤罵道:“貪生怕死的東西!”這句話,說得他們冷汗涔涔,不安地瞄了毓縭一眼,正要解釋,卻聽得他轉身道:“拿劍來!”

一個士兵立刻解劍小跑了上來,正要把劍給他,卻見毓縭手一指:“給他。”

什麼?!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就連那男人自己也不敢相信。待士兵解了繩子,他看著手中的劍也有些發怔。

“我給你一個機會。”毓縭道,“習武之人以武功論高下,你若贏了,我即刻撤兵,並且保證永不犯境,如何?”

男人覺得此話有幾分道理,便應了,於是拔劍而起,直取毓縭要害。可剛下一個回合,他才驚覺自己的對手竟赤手空拳相搏,頓時心生不滿,收劍退開幾步道:“你怎無劍?!”

“不需要。”毓縭滿不在乎。

“狂妄!”男人冷“哼”一聲,又是飛身一劍刺其左胸,再是一個翻身削其兩肩,可均被毓縭閃了開去。平日淩厲的招式,今兒就像進了沙堆,怎麼也使不出力。他向來自信的劍術,頭一回如此不堪一擊。

片刻的失神,他的手腕猛然一振,想及時抽劍而退卻為時已晚,再看,那寸銀芒已抵在了他的喉頭。

“你輸了。”毓縭雲淡風輕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鬆手棄劍,轉身向城門最高處走去。一身黑色,就這樣迎風而立,傲然無比。看著下麵整齊的列隊,他朗聲道:“跟我走,我就給你們安定!”

士卒楞了一楞,那幾個守將也啞口無言,過了些時候,人群裏爆發出一陣高呼。

男人抬頭看著毓縭的背影,本想張嘴說些什麼,卻終是沉默。

“姑娘怎麼了?”紫笙見初染不說話,半開玩笑地輕輕推了一把,“怎麼像沒瞧過城主似的,——哎,你怎麼了,又不舒服了?”

初染擺擺手:“沒什麼,我怕冷,可能是著涼了。”

“那找李大夫看看去,你這幾天老是咳嗽的,我不放心。”紫笙皺眉,“小病變大病可不就是這麼來的麼。”

“真沒事。”看她不滿的樣子,初染妥協道,“不然明天,明天我一定看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