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走時,原本晴好的天卻突然落了雨,纖如星茫,紛紛擾擾。沒有打傘,初染就這樣微仰著頭,閉了眼睛,慵懶地靠在畫舫的桅杆上。
頸間隱約透出一抹冰藍,瑩瑩光芒中,仿佛有漫天飛雪,濯濯光華。這是少見的黑曜石,哥哥走時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那時候,他泛著寵溺而憐惜的笑容,萬分輕柔地把它放進她的掌心:留著,對身子有好處。
她知道這是毓縭的東西,她知道那年哥哥一走半個月就是為了得到它,她知道它的珍貴,因為自從有了這黑曜石,她的病果然緩了不少,想必當年得以死裏逃生,它也是功不可沒。
隻是這東西如故,人麵卻不在了。
“船家,可否快些。”相對於初染的閑適,嵐鏡顯然沒有那好脾氣,像這樣的催促今天已不知道是第幾次了,眉間滿是不耐,看著初染的眼神也有些怨氣。剛才明明還有太陽,怎麼說下就下,這可好,原本並不寬闊的河道就顯得擁擠起來,船,更是慢得出奇。再加上周圍的一片清歌和笙樂,他簡直快憋得發瘋。
“嵐鏡,認識去鳳城的路吧?”
“嗯,知道是知道,可......”
“從這兒走,能到鳳城麼?”邊看船,她又邊問。
“能到,就是饒了路,要多花幾日。”
“嵐鏡,你看哪隻船好?”她指著麵前幾隻小畫舫,兀自思量。
“依我看,還是那隻最好了。”手一伸,他冷睨著不遠處停泊的一艘畫船道,神情有些不悅。她以為他們是遊山玩水麼?
“還是嵐鏡眼光好,那就它吧。”哪知對於他的玩笑,她竟是十分滿意,“真是漂亮呀,又華麗又寬敞。”
“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這也太......”他不過說說而已,她居然當了真?
“不是嵐鏡說好麼?”她卻歪著頭看他,笑靨如花,“我還沒坐過船,所以想試試,一定很舒服,是不是啊?”
他懊惱地甩甩這不快的記憶,感覺初染最後狹促的笑帶著些許得逞的狡黠。倒是自己不知不覺地進了她的陷阱。
“公子,您也看見了,這雨一下,所有船都慢了,沒辦法啊。”船家也無奈地看著擁擠的河道。這裏本來到了晚上,畫舫遊船就特別多,畢竟是出了名的煙花柳巷,再看這天氣......感覺一時半會兒的是停不了了。
“公子,公子——”船間輕輕的碰撞,和著儂儂女聲,夜幕輕啟,河岸微亮的燈火於淅淅瀝瀝中飄搖,兩邊的人流也漸漸多了,紛紛撐著紙傘衝那樓中軟香而去。有些瞥到初染的索性是奔了河邊來,掩帕而笑,嬌嗔不已。
“嵐鏡,出來走走,老坐在裏麵,還不悶壞了。”初染露著淺笑,衝著艙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