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似是異香來(2 / 3)

安曉曉又凶巴巴地把煙搶了過去,奇怪的是她並沒有直接扔進垃圾桶,而是端起水杯把煙頭抿吸處淋濕,然後從另一端將水吹出來。

我看得糊塗了,便問:你這,什麼高深的技術。

拿去吧,這樣,焦油煙尼古丁什麼的就不會那麼重了。她歪著嘴把煙還給了我,雖然極不樂意做這件事。

大一的時候,我就已經失去了與人相處的能力,已經習慣了素淨地呆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額外的人際關係插入。認識那個性獨特的室友之後,我開始買薄荷味細細的ESSE。那女孩兒太過個性,以至於格格不入。但我知道她跟我一樣心空到了瀕死的邊緣,隻是害怕、恐懼再去信任。愛情在我和她看來是除血液之外的第二條命脈,是不能斷的,但我們也不敢確定:加注新鮮血液,會不會斷送了性命。於是我們就會放縱這條命脈去作祟,那種孤寂是抑製不住的。我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同淡藍的月光混成一片。

你現在有了方致來,就不會再孤單啦。安曉曉揚起拳頭激勵我。

那種孤寂是不會消散的,他隻是多出來那個分享孤寂的伴侶,我始終是不安的。我深吸了一口煙,從咽喉到肺,到胃裏,到心髒,有一股刺痛。

因為他太不夠成熟,不能給你安全感。她問。

我笑著,像是對自己的戲謔。十五歲時,愛情是尚潔無殤的,十五歲之後,愛情隻是漂浮在生活上空的碎屑。這種看破怎是安全感能彌補的。更何況,方致來是在遊戲人生,愛情於他或許連碎屑都不如。

你呀,不就是因為今天他說的那句話嘛……男人是單細胞動物,哪像女人是用情感在思考,太計較了你。

可我看到的是他的玩世不恭……會不會……他將我玩弄一陣,然後棄我迎新。我自以為是地狐疑著。

大概姐弟戀都會是你這樣的不安全心態吧。為什麼你總是要讓自己溺在不信任和質疑裏麵,生活可以是美好的,你也大可以隨性一些,不必事事都必須達到你的那個刻度。

那豈不是……對生活對別人對自己不負責任麼……我將煙頭塞進煙灰盒子。

什麼叫負責任,你又負得起多少責任。自己開心,不傷害別人就叫負責任。

正揪扯著根本找不到確切答案的生活亂理,方致來舉著電話又隻穿四角褲就出來了,步子有些慌亂。

安曉曉尖聲道:小來來,大半夜的給誰打電話呢。

照常理,這麼深的夜裏,我是不會給別人打電話的,除非是對非常想念的人,親人更是不可能半夜打電話給自己的親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因為抑止不住對方致來的思念吧。這樣理性的猜測其實是在我第一時間的懷疑之後產生的,並且是很難被推翻的。

他結結巴巴難於解釋,便順道去了衛生間。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真相曝露的欣喜和真相曝露的沉痛在心頭互相廝殺。

看吧看吧,恰巧看見人家打了個電話,就迫不及待地對上號了。

你會三更半夜給人打電話麼。我猛地一側身子說。

那也許是別人打給他的呢……誒……也不對呀……

哼哼,哼哼……我冷笑著坐看安曉曉不打自招地自爆答案。

媽的,看我不收拾他,越來越發覺這小來來膽兒肥呢。

次日,方致來絲毫沒有做過賊後的心虛,一副諸事照舊的和樂姿態。

這事情就這麼暫時地被遺忘了,與其說是遺忘,不如說是被擱置,我怎麼可能忘得掉。

忙著辦理籌集資金和接案的事宜,我對他的刻意疏離自然而然地演變成了疏遠,與韋禾也因工作之由自然而然地多了聚合。

方致來還沒有木頭到無可救藥的境地,小心地主動跟我交談,簡單的三言兩語抵消了不少心裏積下的怨憤。

可無意間看到了他電腦上跳動的頭像和一行顯示不完整的信息:表哥,我想我沒有辦法忘記你……我知道好景是不會恒久了。

並不如常,我沒有直當地衝上去質問他。是怕爭執還是逃避,我自己也無法區分,總之是忍氣吞聲。不再看他,反而在韋禾麵前出奇歡喜,甚至有些曖昧,被石頭壓住的心告訴我這是凜冽的嫉妒。

跟韋禾並行在前麵,有意強化出對工作的沉迷,以此抹去對方致來的關注。

他不遠不近跟在身後,像初識的朋友不懂得怎麼加入話題,顯得尷尬無助。

每當類時,我都會心底一軟,怒氣煙消雲散。這次我卻沒有。

終於,他難能地鼓起勇氣走到了我身邊,還沒傳出話語,便被我媽媽的來電阻隔。

媽……你們在火車站麼,在火車站做什麼……我還沒能反應過來。接你們……接你們。我沙啞的尖叫聲驚破了整條街道。

沒來得及回家,我拖著他倆直奔火車站,手亂,腳亂,心亂,腦子亂,我慌張得亂成了一團麻。

在火車站門口,我看到了此刻完全不想熱切擁抱的爸媽,歡喜的他們看到的我幾乎是苦笑著狂奔來的。

媽媽那一對靈犀之眼在方致來跟韋禾身上迷茫地來回摸索,最後定格在韋禾臉上。接著她開始迫切地詢東問西,像是從某個三姑六婆身上挖到了奇聞八卦似的。爸爸在身後故作威嚴,咳嗽了兩聲。我媽才收了收她那求婿若渴的姿態。

韋禾忙伸手接下爸媽手中的行李包。

方致來早已被嚇得半傻,呆呆地站著全不知道如何應對。

遠遠地就聽見了安曉曉噴出窗戶刺耳的慘叫,打開房門,便看她嘴裏咬著碩大一個蘋果,身下的浩哥已被壓得奄奄一息。

我飛快朝她使眼色說:呃……我爸媽說來玩兩天,看看我們。

她機靈地抬起大肚子,掐了一把仍躺著的張浩說:醫生說要偶爾鍛煉,便於生產,我讓他幫我鍛煉鍛煉,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