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玄武絕情（中）
147 吵架（楊曼）
在一片混沌之中，我隱隱感到有人緊緊地抱著我。天在下著雨，雨點落在我燙熱的臉龐上。“小曼，小曼……”斷斷續續的呼喚聲，在耳邊忽遠忽近的響著。
我不由得反手也緊緊抱住了他，竭力張開幹涸的雙唇，回應著：“是你嗎，是你嗎？世……”我差點就要叫出那禁忌的名字時，神誌驀地恢複了清明。雙眼一睜，兩隻紅腫如同桃子的眼睛湊近得讓我吃了一驚，也把我夢囈中的叫喚驚成了“……世……是你……元吉？”
那腫成桃子的眼睛眨了眨，更多的淚水滑下來，再滾落在我臉上。原來，不是在下雨，是他……元吉……在哭。
元吉……在哭？
在我印象之中，從來沒見過元吉哭。
我見過他發了狂似的發怒，見過他麵帶嘲諷的譏笑，見過他殺人不眨眼——哪怕那被殺的人身上的鮮血就直接噴灑得他滿身滿臉都是腥紅……但，我就是沒見過他哭。
可是現在，他哭了。他就在我眼前，哭得淚如雨下，眼睛腫成了桃子。
“你幹嘛……”我嘶啞著聲音，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是元吉的眼淚。
“我以為你要死了……”元吉也伸手抹了一下我的臉，卻是抹去嘴角處的血絲。
我這才忽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猛的一把推開緊緊抱著我的元吉，冷冷的道：“原來你也知道，那酒是會喝死人的呀。”
元吉的臉色一變，那哀哀而哭的臉容又變作憤恨陰鷙：“看你這樣子，他是沒死成的啦？”
“你是喪心病狂了嗎？”我恨不能竭盡全力的怒罵出來，但胸口處的氣血翻湧讓我仍隻能抑下聲音慢慢的說出來，“那是你的親兄弟！你再有天大的仇恨，怎麼可以這樣……”我掩著嘴巴，隻覺又想吐出熱血來了。
元吉見我這樣子，臉上的陰狠稍稍淡去，一手又伸了過來，在我****揉按了幾下，道：“好了，你就不要再激動了。他不是都沒死成嗎？你******如喪考妣的哭個啥？”
我一手打下他的手，道：“如果今晚他死成了，我也不會活著。那你就心滿意足了吧？你不是說過嗎？為了保住我，你會用盡一切辦法，包括殺了他，甚至殺了我。”
元吉的臉色再次陰沉起來，他冷哼一聲道：“你好像什麼都知道嘛。那你知不知道，今晚是你要我殺了他的！”
“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元吉一手捏著我的下巴，把我的臉托起來正對著他，“那我就把什麼都告訴你。刺客去行刺二哥的，是大哥，不是我！要殺二哥的，是大哥，不是我！”
“你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可以這樣把什麼都推到太子身上麼？”我怒火攻心，不由得拚著再次吐血而大聲叫嚷了起來。
是的，我很憤怒。但我現在憤怒的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元吉變得這樣無恥？他雖然一向性情暴戾，卻倒是作惡不怕認的性子。說那是直率也好，說那是囂張也好，反正他就是不會做這種遮遮掩掩的偽君子的把戲。可是現在，他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倒寧可他就當著我麵得意洋洋的炫耀他的害人奸計是如何得逞的，也不願意他這樣把什麼都推得幹幹淨淨。
“你聽我說完！”元吉也大喝了一聲，臉上罩著一層寒霜，一下子倒是把我稍稍地嚇住了。
元吉一臉惡狠狠之色，凶巴巴的繼續道：“我是在酒中下了‘波羅蜜’，這你現在大概已經知道了，這東西本身是沒有毒的。如果你敬酒時乖乖的不做那些多餘的事，我本來是會放他一馬的。可是你……你居然當著我的臉，還有父皇、大哥都在場的時候，做出那種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