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不錯,玄武門。”世民把手中握著的筆塞進我手中,“阿明,你能記得多少玄武門附近的地形?你都能畫得出來嗎?”
一聲“阿明”喚起了我對雁門之圍時的回憶,還有……我憑著默記而畫出雁門周邊地形的情景。
我微笑著提起他塞在我手中的筆,道:“你說呢?”說著便低頭開始在空白處一一填寫起來。
世民一手摟在我腰間,與我並肩看著圖上的各處空白一點一點地填滿,微微笑道:“阿明還是當年的阿明啊。”
我瞟了他一眼,佯作嗔怒道:“才過了多少年啊?我就已經不是當年的我啦?”
“可是,我就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世民的話音之中滿是苦澀之意,聽得我心中一顫,連忙一邊低頭繼續填寫著地形,一邊轉移話題道:“你要畫這玄武門的地形,是想……以備萬一嗎?”
“也許是萬一,也許就是唯一。”世民隻喃喃了這麼一句,但這已足夠讓我心領神會了。
“那……玄武門的守軍,不都是太子的人嗎?在這裏行事,不是等同虎口拔牙、甚至是自尋死路麼?”
“所以這才能收兵行險著、出奇不意之功嘛。”
“但玄武門的守軍,不都是太子的人嗎?”我又再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
“那就讓他用我們的人!”
我霍然抬頭看著他:“誰能是我們的人,還能獲太子重用守衛玄武門?”
“常何。”
“常何?賈胡堡那次與你一起夜裏穿越雀鼠穀的常何?”
“正是。”
“太子怎麼會信任他?”
“大哥正在拉攏他。”
原來如此。
那是太子最早設法拉攏世民身邊的心腹為己用。他在常何這類秦王府的中級將領身上小試牛刀,自以為得計之後,後來甚至進一步想拉攏世民身邊的一眾高級將領,如尉遲敬德、段誌玄等。但他們一如最初的常何那樣,都先後向世民報告過了太子的舉動。世民一度還打算像安插常何進東宮那樣,跟尉遲敬德說不妨假裝接受拉攏以便探知對方的謀劃,但為人忠直的尉遲敬德終究是演不了這樣的戲。
“但是……從拉攏到信任,還要信任到委以守衛玄武門這樣的重任的,這中間有很長的一段路吧?”
“常何會向大哥獻計作為表示他效忠太子的證明。”
“獻什麼計?”
“取我性命之計,而且常何會毛遂自薦充作刺客。”
我悚然一驚:“太子……會答應嗎?”
“如果他不答應,那就是他還念著手足之情,我也不必枉作小人在玄武門安插常何;如果他答應,那……玄武門的事,就是早晚都要發生的了。”
“那……由誰來充作被行刺的你?”
“君集……”世民忽然轉頭叫喚身邊的侯君集。這叫聲與我回憶中的那句回答重疊在一起,打斷了我回想往事的思路,也把我的思想喚回到目前。“你說,為什麼他們沒讓常何知道箭上塗了麻藥之事?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是不相信常何,所以才會這樣瞞著他?”
“我猜想……”我沒等侯君集回答,搶在頭裏道,“……在短箭上塗麻藥的不是太子,而是……齊王。”我掃視著眼前雙雙注視著的這兩個男子的目光,“太子可能對此事並不知情,他隻是讓常何行刺世民。在箭上再下麻藥,與世民在此前喝下的酒中混著的波羅蜜結合而成毒藥,以確保世民隻要中箭、即使不是命中要害也必死無疑的……是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