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我這處。”於半生下意識又打了個哈欠,顯然很是困倦:“你去歇息罷,就是你我都出事了,那子也不會出事。若是你實在放心不下,便去一趟後山瞧瞧,指不定她知道你這妮子這會兒會餓了肚子,乖覺的給你去打野味嘞!”
著,於半生緩緩轉身,一邊背對著莫長安,一邊朝著她揮了揮手。屋門‘咯吱’一聲,隨之被他施法掩上,不過轉瞬的功夫,連帶著屋內的燭火也一並熄滅,看的莫長安目瞪口呆。
不過,她沒有閑心腹誹什麼,隻依照著進來的法子,又兀自繞了出去。
顯然,於半生的法,莫長安有幾分認同,畢竟夜白對她很是寵溺,興許隻是去後山為她夜獵了呢?
如此一想,她一不留神,便徑直抵達後山。
彼時,色已然開始漸漸明亮,雖還是一副夜深的模樣,但月色已然就要稀薄。
莫長安看了眼,估摸著再過一刻鍾左右,黎明將至,心下的不安頓時湧了出來,尤其是在她抵達後山,發現夜白的蹤跡無處可尋的時候,更是有些擔憂。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女子的聲音自樹叢後頭響起:“師叔,你看這澤魚可是肥美?”
師叔?
莫長安一愣,猛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聲音,幾乎與她自己的一模一樣,且再思及誰人會喚‘師叔’二字……她一時間更是怔住。
來不及多想,她身子比腦快,已然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撥開樹叢,就見林子裏,一男一女相互依偎,兩人皆是背對著她,但就衣著和身形來看,儼然就是莫長安和夜白無疑了。
“還算不錯。”就在莫長安愣神之際,夜白淡淡點頭,動了動唇,就連吃魚的動作,也極致優雅:“長安,你放了什麼佐料?竟是有些與眾不同。”
長安?
夜白的這一聲,更是讓莫長安整個人僵在原地,知道她這會兒多麼想罵娘!她本尊就在樹叢後頭,可一個什麼‘冒牌貨’竟然哄得夜白一愣一愣?還拉拉手,相互依偎……
“這可不能告訴你,我若是告訴你,豈不是……”那個‘莫長安’笑眯眯的搖了搖頭,那動作與莫長安素日裏的舉止,幾乎別無二樣。
然而,她的話還未完,莫長安已然跳了出去,冷笑連連:“夜白,你姑奶奶在這兒呢!”
她落在夜白與那個‘莫長安’的麵前,果不其然,就見那女子生的和她一模一樣,就連笑起來時唇角的梨渦,也就如照著鏡子一般,看不出異樣。
“長安?”顯然,夜白見此,整個人怔在原地,他緊緊盯著莫長安,又側眸看了眼那個冒牌的‘莫長安’,下意識與那女子便拉開了幾分距離:“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擰緊眉梢,濃鬱的劍眉蹙成一團,一張冷峻出塵的臉容,仿佛沾染了凡塵氣息的仙人,怎麼看都是令人心動。
“你是誰?”那個冒牌貨不為所動,隻斂了笑意,眯起眸子,一樣冷冷的看向莫長安:“為何冒充我!”
兩人彼時,麵對麵站著,就像是照著銅鏡一樣,連衣著神色,也全然無異。
“我冒充你?”莫長安聞言,勾唇:“那咱們也不廢話,動手見真假唄!”
一邊,她一邊伸出手,試圖用實力證明,誰是真,誰是假的。
容貌、衣著、行為舉止,皆是可以模仿,但是實力卻永遠不會騙人。這是莫長安篤定的事實,同樣也是她要做的事情。
可就在她動手的那一瞬間,忽然雞鳴聲響起,黎明到來,全新的一日,跟隨抵達的猝不及防。
色灰蒙蒙,莫長安忽覺整個人丹田一虛,那控製著不讓其冒出來的耳朵和尾巴,一時間全然無法左右,皆是冒了出來。
“靠,這是局!”莫長安臉色微變,視線落在夜白的身上。
果不其然,那個她沒怎麼注意到的‘夜白’,在那一瞬間幻化成了虛無,隻留下一片輕飄飄的青綠樹葉,隨風落下。
“你才知道這是局啊?”長劍抵住莫長安那白皙而細膩的脖頸,轉瞬便又女子陰冷的笑,漸漸傳來。
不知何時,那個冒牌貨也在一瞬間,抹去莫長安的容貌,恢複成自己最初的模樣。
“鍾暮筠?怎麼是你!”姑娘直直盯著眼前的女子,詫異道:“你不是……”
“怎麼,我不是再入不得此靈虛寶鏡作亂了嗎?”鍾暮筠微微一笑,看向莫長安的眼底,劃過幾分陰毒與得意:“嗬,莫長安啊莫長安,我以為你多麼聰明呢,不是一樣入了我的圈套嗎?”
她的圈套,莫長安自然知道,雖然她不知道夜白為何無故消失,但左右夜白的離去與鍾暮筠脫不了幹係。正是因為夜白被引開,才讓他們有機可乘,將莫長安也引到後山。
方才,莫長安聽到有人假扮自己,一心皆是在假扮自己的人身上,根本沒來得及細看,故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眼前的夜白並不是真正的‘夜白’,而是幻影所造。
“入了你的圈套,我無話可。”臨到這個時候,莫長安依舊鎮定非常,她笑了笑,不以為意的看向鍾暮筠,問:“隻是,我不太懂,你們究竟施了什麼術法,將我修為散去?”
就在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露出來的那一刻,莫長安就猛然察覺,體內真氣空然,修為也隨之煙消雲散。
可奇怪的是,修為造詣極難廢除,若是要廢除一個人的修為,那麼那被廢之人,定然能感覺到入骨的疼痛。但偏生,莫長安直到動用真氣的那一刻,才感覺出自己修為消散,仿若從不曾存在。
這期間,她沒有絲毫痛覺,更沒有一絲被牽製與束縛的感覺,這修為被廢,簡直來的……莫名其妙。
見素來自信滿滿的莫長安,終於在自己手中吃癟,鍾暮筠儼然自得的不行。她冷冷盯著莫長安,眸底劃過得意忘形之色:“散去你的修為?莫長安,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真正要散去一個人的修為,動手之人必須是實力碾壓那被散去修為之人,否則根本壓製不住體內的真氣,反而容易被其真氣反噬!
“不是你動的手?”莫長安挑眉,依舊鎮定自若:“那難道還是餘槐鳳動的手不成?”
話音一落,鍾暮筠便下意識反駁:“餘槐鳳也未必有此……”
隻是,到一半,她忽然意識到莫長安這是在套自己的話,瞬間止了話頭,長劍愈發逼近莫長安的脖頸:“莫長安,你可真是臨危不懼,好一個手段過人啊!”
她一時得意忘形,卻是忘了,莫長安一字一句皆是在套她的話,畢竟在這之前,她絲毫沒有表現過與餘槐鳳相識的模樣。如此一來,便可讓莫長安猜測出,此事與餘槐鳳有些幹係。
“哎呀,還是被你給察覺了,隻是,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我為何修為全無,感受不到一絲真氣湧動?”莫長安故作喪氣,一副懊惱不已的模樣,心下卻想著,自己這會兒可不能幹出什麼激怒鍾暮筠的事情來,素日裏的傲氣也該是時候收斂一些,否則這女人發起瘋來,恐怕她是沒有活路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其實莫長安已然篤定,鍾暮筠與餘槐鳳聯手,無非還是為了夜白手裏的浮生卷。隻是夜白顯然不會給她所以,她便隻好要挾住莫長安,用以逼得夜白交出浮生卷。
“不是了嗎?你是雜種,莫長安!”鍾暮筠笑了起來,陰惻惻道:“你難道不知道,像你們這樣的雜種,多數是會在每月月末,陰氣最盛的時節,回到獸性模樣。”
“胡,怎麼可能!”心下有些忐忑,但莫長安麵上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道:“那我化妖這麼幾個月,怎麼偏偏是這個月才如此呢?”
莫長安也知道,但凡血統不純、半妖半人亦或者半是獸類半是凡人的,多數皆是有其最為衰弱的一日。且這一日,大都是每月月末,陰氣最盛的時節。為此,在破除封印之後,莫長安也對此有些疑慮,可連月觀察下來,莫長安並沒有絲毫異樣,故而對此才掉以輕心了去。
“你又非尋常獸類,自是不同。”鍾暮筠聞言,立即便道:“九尾赤靈狐族有先例,你們這些雜種多是一年四次演化。”
九尾赤靈狐本就與普通的妖獸類不同,因著其血統尊貴的緣由,每每演化便皆是其最為虛弱的時候。正是因為如此,九尾赤靈狐才不得與凡人乃至外界有絲毫聯姻之意,否則即便誕下的嬰孩存活下來,也極有可能因其在演化之期,被其他族類吞噬殺害。
聽著鍾暮筠的話,莫長安終於有些明白過來,但她倒是好奇一件事,為何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等子事情,鍾暮筠會知道?
還是,其實知道這件事……乃至設計這件事的,並非鍾暮筠,而是餘槐鳳?隻是,好歹此次並非真的修為被廢,否則她倒是當真要痛哭流涕了。
“莫長安,你也不必想著拖延時間。”就在這時,鍾暮筠長劍一動,自莫長安脖頸處挪動,不過轉眼之間,便有血腥味彌漫。
儼然,她是劃破了長安的脖頸,雖然隻是的一個劃痕,但脖頸處何其脆弱?
“我什麼也不想。”莫長安無辜的聳聳肩,道:“我知道你們要浮生卷,不過拿到浮生卷後,一定要放過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