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緣心語10(2 / 3)

清代,新婦第二天早上,要向公婆家人敬茶,敬茶之後,才算正式成為一家人。電視劇《孝莊秘史》中,大玉兒陰錯陽差嫁了皇太極,第二天一早向各位大伯和小叔子敬茶,敬到情人多爾袞那裏,兩人無語凝噎,十分動人。

茶禮之說曆史悠久。

《金瓶梅詞話》第九十一回,衙內道:“既然好,已是見過,不必再相,命陰陽擇吉日良時,行茶禮過去就是了。”行了茶禮,這事就算定下了。

湯顯祖《牡丹亭·硬拷》:我女已亡三年,不說到納采下茶,便是指腹裁襟,一些沒有。

孔尚任《桃花扇·媚座》:花花彩轎門前擠,不少欠分毫茶禮。

這些小說中,無不反映了茶禮的重要性,可見古代茶聘茶禮之普遍。

茶禮在現代,也並沒有完全消失,魯迅在《彷徨·離婚》中寫愛姑說:“他就是著了那濫婊子的迷,要趕我出去。我是三茶六禮定來的,花轎抬來的嗬!那麼容易嗎?”

可見,民國時,婚嫁還是講究三茶六禮的,而這三茶,也大概就是江南那種三茶禮,在婚姻中占很重要的位置。

清代陳燕蘭《詠茶詩》兩首,寫道:

春雷昨夜報金芽,雀舌銀針盡上衙。柳外龍旗喧吹鼓,香風一路品新茶。

布穀聲聲喚插秧,映山紅夾蕙蘭芳。小姑采茶下山去,攜贈東鄰新嫁娘。

詩人的生平並沒有記錄在曆史上,隻有《霍山縣誌·藝文誌》留下了幾個字:清嘉慶二十一年作者,陳燕蘭。

這個陳燕蘭是男是女並沒有記載,看名字和詩風,應該是女子。通過她的這兩首小詩,可以弄明白,在清代,茶不但可以作為聘禮,還是可以作為新婚賀禮出現的。

第一首詩,說的是初春采茶的事,茶芽新鮮,茶農們將最好的茶送到縣城,裝到車上,從車子上插的杏黃旗說明,這茶是作為貢茶被送往京城的,因為茶好,車子一路都飄散著清香了。寫得比較平淡,並無特殊信息。關鍵是第二首,布穀聲聲叫,春光無限好,杜鵑開得很茂盛,茶芽正是好時候。年輕姑娘去采新茶,采茶不是為了賣,是為了送給即將出嫁的好姐妹,是給她做新婚賀禮的。

茶能寄情,也能祈福,還代表著美好的祝願。另外,茶還有茶壽的說法,因為茶字,下半部分是“八十八”組成,慢慢就被用來祝壽,送禮了。

陸羽在《茶經》中提及的飲茶,包括鑒茶、選水、賞器、取火、炙茶、碾末、燒水、煎茶、酌茶、品飲等一係列的程序、禮法、規則。

唐代,客人來了,也是煮茶待客,茶端上來之後,女主人跪在客人麵前,雙手奉上茶盞,是最基本的待客禮節。客人也不能端起來就喝,接過茶杯後,要將茶盞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然後再慢慢飲用。

這也是很考驗功力的,那麼熱的茶,如果轉不好,灑在腿上就麻煩了,出醜還不禮貌。

茶的作用愈發廣泛,方方麵麵都滲透進俗世生活。解渴,修心,待客,送禮,茶聘,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祭祀。

《茶經》講了《搜神記》中的一個故事:夏侯愷因病去世後,鬼魂經常回家。他有個同族人苟奴有特殊能力,能看見鬼神,他就曾經看見夏侯愷回來取馬匹,讓他妻子生了病。苟奴眼中的夏侯愷,戴著平頂頭巾,穿著單衣,進屋坐到生前常坐的靠西牆的大床上,向人要茶喝。可能是夏侯愷生前的時候就經常坐在這裏喝茶。也有另一個信息——茶亦為祭品,可以向死去的人進獻。於是,夏侯愷的鬼魂回來之後,會向人討茶。

古代用茶作祭,一般有這樣三種形式:在茶碗、茶盞中注以茶水;不煮泡隻放以幹茶; 不放茶,久置茶壺、茶盅作象征。

陸羽在《茶經》中還記錄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來自於《異苑》:剡縣陳務妻,少與二子寡居,好飲茶茗。以宅中有古塚,每飲,輒先祀之。兒子患之,曰:古塚何知?徒以勞意!欲掘去之,母苦禁而止。其夜夢一人雲:吾止此塚三百餘年,卿二子恒欲見毀,賴相保護,又享吾佳茗,雖泉壤朽骨,豈忘翳桑之報!及曉,於庭中獲錢十萬,似久埋者,但貫新耳。母告二子慚之,從是禱饋愈甚。

剡縣陳務的妻子,年輕的時候就帶著兩個兒子守寡,她喜歡喝茶,因為住處有座古墓,陳妻每日飲茶的時候,都會先用所飲之茶奉祭。因此,兩個兒子對母親非常不滿,時常厭煩說:古墓知道什麼,這麼做真是浪費茶葉,白費力氣。後來,他們奈何不得母親,就想著將古墓挖掉,被母親苦苦勸住。當天夜裏,陳妻夢見一個人對他說:我住在這墓裏三百多年了,你的兩個兒子總要毀掉它,多虧有你,不但保護我的墓,還讓我每天有好茶喝。我雖然死了很多年,早已經成為地下的一堆枯骨,但是我不會忘記你的恩情,我會報答你的。天亮後,陳家院子裏,便出現了十萬銅錢,看起來是埋在地下很久的樣子,隻有穿錢的繩子是新的。母親把這件事告訴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也看到了院子裏的銅錢,他們都感到很慚愧,從此也虔誠地以茶祭禱古墓。

這個故事繞了一個大圈,其實也沒說明什麼。對先人的尊敬能帶來好處?顯得三觀略微不正。鬼也懂知恩圖報?又有迷信之嫌。但是這故事說明了一點:茶做祭品。

《異苑》,是南朝宋劉敬叔撰的誌怪小說集,所以說,茶做祭品,在南北朝可能已經流行了呢。

北朝齊武帝蕭頤永明十一年下遺詔說:我靈上慎勿以牲為祭, 唯設餅、茶飲、幹飯、酒脯而已,天上貴賤,鹹同此製。

蕭頤說他死後,不要用牲口作為供品,有餅、茶、幹飯、酒脯這些東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