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心中雖然興奮異常,但李元慶卻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肉已經在手裏沒錯,但還沒有吃下去,“張大哥,陳大哥,此地是非之地,咱們不可久留。先離開這裏再說。”
兩人都明白事關重大,趕忙點點頭,快速招呼身邊士兵收拾。
一刻鍾之後,隊伍沿著三岔河向南繼續前行,走出了半裏之外,船隊便過來彙合。
河麵大約百步寬,中間化凍區域,大概有六十步,船隊緊靠東岸,士兵和水手們有序上船,那些後金追兵,拚了命的在對岸冰層放箭,但有河風的庇護,距離又這麼遠,並不能對船隊這邊造成太多有效殺傷。
李元慶令人將濕透的破棉襖,放在船側當做護盾,就在這些後金追兵的眼皮子底下,船隊揚長而去。
這些後金追兵簡直怒極,可惜,天險相隔,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
來時是逆流,返回卻是順流,行程更是又加快了不少。
次日中午,船隊已經返回了遼河口,順利與留守的王海部會師。
這時,即便是後金軍插上了翅膀,也不能奈李元慶三部如何了。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大船上,李元慶、陳忠、張盤三人,心情都是大好。
加之在渡口驛站那邊,得到了不少物資,三人一邊令船隊駛向深海,另一邊,則是令船上的火兵們大開宴席,犒勞所有軍兵、水手。
有扈爾漢在手,這點物資,又算得了什麼?
吃完了酒宴,三人一起來船艙看望扈爾漢。
扈爾漢已經五十多歲,加之在昨天的三岔河之戰受了風寒,有些感冒,顯得老態龍鍾,但他的精神頭還不錯,淡淡的掃視著李元慶三人。
“狗韃子,到了這般程度,你他娘的還得意什麼?”張盤看不慣扈爾漢倨傲的神態,抬手便是一耳光抽過去。
李元慶趕忙攔住了他,“張大哥,別衝動。他可金貴著呢。”
張盤明白李元慶的意思,收回了手,卻對著扈爾漢狠狠啐了一口,“狗韃子,等著被朝廷淩遲吧。”
扈爾漢表情波瀾不驚,沒有憤怒,也沒有絕望,他直接不去看張盤,卻是靜靜的看著身前的李元慶。
陳忠和張盤酒氣很大,李元慶怕扈爾漢這模樣,再激怒了兩人,笑道:“兩位哥哥,你們去休息吧。晚上,咱們再聊報功的事情。我跟著老韃子聊聊。”
兩人都心情都不錯,都多喝了幾杯,此時聽李元慶這麼說,都點點頭,走出了船艙,給李元慶和扈爾漢留下獨處的空間。
之前,李元慶早已經用時間證明了他的人格,他的信譽,張盤和陳忠,自然不會擔心李元慶會對扈爾漢做什麼手腳。
看著李元慶一句話,陳忠、張盤兩人便離去,扈爾漢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李元慶。
李元慶一笑,坐在了扈爾漢身邊,“你是個人物,我給你應有的待遇。”
說著,李元慶從腰間取下一把小酒壺,遞到了扈爾漢的手裏。
扈爾漢看了一眼,也不猶豫,接過酒壺,‘咕咚咕咚’便灌了一大通。
喝完,他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忽然道:“你~,與那些明軍很不一樣。”
李元慶一笑,“這有區別麼?現在,我為刀俎,你為魚肉。”
扈爾漢也一笑,“我年輕時,也像你這般誌得意滿,可年紀大了,就會看透很多事情。年輕人,你要明白,這個世界,太多的事情,隻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
李元慶笑道:“想不到你還懂佛家的說法。”
“佛家?”扈爾漢一笑,“不,我隻相信我自己。年輕人,這是我的人生經驗。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老話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李元慶笑了笑,“或許吧。不過,我一直堅信,人定勝天。”
扈爾漢眉頭一皺,眼神驟然銳利起來,“年輕人,我已經時日無多。隻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向大汗保舉你為和碩貝勒,成為我瓜爾佳氏的新頭人,我的所有19個牛錄,女人,牛羊,全都歸你,如何?”
和碩,在滿語中是指一方,和碩貝勒,便是一方之主。
按照扈爾漢的身份,他真的有能力做到。
這籌碼,可不小。
李元慶卻一笑,“說到底,你還是怕死?也是。你這一大把年紀了,總歸要貪戀人世間繁華啊。”
扈爾漢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滿。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生命的可貴了。”
他說著,忽然直勾勾看著李元慶的眼睛,“你叫什麼名字?是明軍誰人麾下?為何會出現在那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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