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知道,容少卿的一張臉已經毀容,和他的情況卻不相同。
墳包後麵的普寧還沒有醒,昆庚生現在知道是李柷拿了她,已不便出手,隻得與二人別過,回到自己戲班子的住處。
呆兒的住處,與蓉兒相隔很遠。
當日,他在崖頂受傷,蓉兒掉落懸崖無有消息,他又傷心過度,連病帶傷,將養了半個多月才見好。
得到蓉兒回來的消息,他拖著病體來看蓉兒,卻見得亞子兩人相擁而泣的場景。他落泊帝王的身份就是庶子也比之強上幾分,更何況他麵對的是晉陽城裏最得勢的少王爺。
自卑心起,落寞的感傷襲來,如萬裏長空一隻獨飛的孤雁,竟然離群索居起來,連蓉兒的院子,他也極少去了。
是夜,李柷又獨自一人到了紫竹林。
皓月當空,竹影稀疏,李柷依竹弄蕭,蕭聲清越,孤夜中幾點殘星被明月的光華所蓋,他仰望那顆晦暗的紫薇星,那是象征著帝王之星,是他的運命所在,此刻盡管極目而視,卻已經很難看得清楚,這僅有的一點點的星光,照著他賤如草介的身軀。
蕭聲裏,是無盡的悲涼!
帝星旁邊,一顆星星卻驟然亮了起來,它的華光如一張大手護衛著紫薇星,令其它的星辰無法侵害。
容少卿隱身於竹林,他雄奇的身軀站得如同千年古鬆,張開的衣袍在風中起舞。他熟知音律,李柷的蕭聲裏充盈著孤涼、悲怨,為情所傷的愁苦,無時無刻不在糾纏著這個少年的心。
他早已看出,李柷每每談到蓉兒時,臉上就會生出異樣的神色,眼中流露出憂傷之情。
蓉兒,已過及笈之年,如果妻子在,也許早就給她找好如意郎君,作為父親,他也該為女兒作一番打算了。
上次,他曾問蓉兒與母親出城的時候,是怎麼會一個人消失的,蓉兒吱吱唔唔,竟然找了個荒唐的理由,什麼突然刮來一陣狂風,將她刮到數裏之外,可是她是怎麼找到鎮州的,鐵猛與蓉兒的相遇也講的不清不楚,而且據他所知,蓉兒的女紅可並不怎麼樣,如何會開一家繡衣坊?
即使他平時再不關心女兒,可是對女兒的神態和性情還是了解的,女兒的那雙眼溫柔透著嬌羞,見他時一向畏懼為多,再怎麼也不會大膽到自作主張。
現在的蓉兒,特立獨行,膽大可以登天,行事果敢,眼中透著自信和堅定,這些與往日如此的不同。
唉!也許是時事磨人,蓉兒遭遇此大變,也變得堅強了吧。
想到這些,一些令他無法釋懷的疑問也找到了理由。
如果能將女兒嫁給李柷,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
目前,最重要是幫助李柷重新奪回李氏江山,大唐的基業有人繼承才是重中之重。
這一切,都得等李柷重新回到唐王的身份。
現在,他還是一名必須隱身於野的亡國之君。
容少卿在養傷的時期,通過柳白居的柳白老板,已經收攏了一部分舊時的部下。這些人是忠於唐朝,聽命於已的。
現在,這些舊部隻等他號令,一旦召集起來,就是一股新的反梁勢力。到了合適的時機再告知世人李柷的身份。
再說昆庚生,從墳丘回去以後,也無心做別的事情,不知容少卿會怎麼對待普寧,抓了普寧又有何啟圖,思來想後,還是放心不下,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才又換了黑衣,帶了夜行的工具,悄悄來到呆兒的小院。
呆兒住的小院,院牆低矮,僅是土坯砌成,憑昆庚生和身手是一縱而過的事情,他知道呆兒的功力不高,不足為懼,但這老頭兒就不同了,所以他十分小心,先是翻上牆向內仔細尋了一個落腳點,再狸貓翻身,輕無聲息地落了下來,挨到土房背麵,從窗戶上掏了個指洞,借著屋裏的燭光向裏麵偷看。他很會選地方,燭光的背影處不會看到他的影子。他躲在屋腳下,悄悄向裏麵望去。
容少卿比李柷先一步回到小院,兩人各坐在方桌的一邊,桌上麵放著兩杯新茶,還冒著熱氣。
普寧坐在屋中間的一個圓墩子上麵,衣服還算整齊,看來兩人並沒有欺辱她。
呆兒望著普寧,問容少卿,“容帥打算怎麼處置她?”
容少卿皺著蒼眉,“她可是鎮州王鎔的兒媳,拿她與王鎔做個交換,王鎔豈會不肯?”
“你是說,拿她做為王鎔投降我們的籌碼?”呆兒問。老頭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