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霜坐在教室窗邊的座位,靜靜的看著書。課間,嬉笑歡鬧,說著話的男女同學們,透著青春的光彩。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隻有韓霜好像活在另一個假想的空間,離這個平靜和煦的喧鬧學生們有一段距離,好像是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的人。光線下的她,顯得靜謐又優雅,卻又有排遣不盡的悲傷,籠罩。
有的時候,即使在人海之中,卻像感覺在荒涼的沙漠之中,人的沙漠。
這樣想過的韓霜,未免有點過於悲哀。
為什麼性格會變成這樣,與人格格不入,她沒想過。隻是記得,在初中爸爸出事後的三年裏,那些譏諷、冷眼和侮辱,來自同學,來自大人。
囚犯、神經病的女兒。這是她身份的定義。
好討厭,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連曾經兒時的朋友也離她遠去。看著瘋狂不認識自己,又時而鬧事的媽媽,韓霜覺得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是自己。她想不通,那個年齡尚小的她也不知道。
記得初中時一次,被壞男生扔了石頭的韓霜,腿上是傷口,一瘸一拐地背著書包回家的路上,黃昏將影子拉的好長。經過曾經玩耍過開心過的地方,一幕幕從眼前飄然逝去。或者,她的媽媽能夠更精神一點,或許,她還不至於那麼悲慘。隻是當她看到曾經將她視作公主的人們,用冷眼嫌棄逃離鄙夷著她的時候,初中生的少女,性格變得那麼冷僻,好像醜小鴨一樣。幾個曾經一起彈鋼琴的女生,譏諷得意地朝她冷笑:原來你也有這天。韓霜覺得撕心裂肺的苦,咽下了肚子,沒有傾訴的地方,隻有默默承受。
縮在硬殼裏,成了她的人生態度。
後來她也慢慢想明白,世態炎涼,來去匆匆,本身就沒有什麼值得挽留的東西,沒有永遠的朋友和人。冷漠,敵視,不關心。因為那些被人劃在心口的傷痕還在,那麼疼,隱隱約約。讓她甚至害怕付出。
“生活即是戰鬥。”她活過來,直到那些冷漠的人們忘記了她的存在和她的家事,韓霜想:我一個人也能生活。
宋墨染時常關注韓霜,他終於在一天放學後,再次遇到了音樂教室的鋼琴聲,他在窗外偷偷看到了在空無一人放學後落寞黃昏柔光裏彈著鋼琴的,韓霜。宋墨染想:“果然是她。”她究竟為什麼會這樣,宋墨染發現她時常偷偷在音樂教室彈琴。優美的琴聲,不亞於《漫步雲端》的動人。宋墨染成了偷偷在外偷聽的“常客”。韓霜不曾知道,宋墨染總是晚回家,躲在隱蔽的地方,陪著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黃昏。就那樣,青春的痛與酸,夢想的苦與甜,在韓霜的琴聲中流瀉。那是她唯一的牽絆和慰藉。
一次,宋墨染從當官的媽媽那裏聽說到了韓霜的爸爸曾經是當地發改委主任,被捕入獄的事情。宋墨染的媽媽和韓霜的父親曾經在飯局上見過,也算認識。
“那個小女孩也不知道後來怎樣了,應該跟你差不多大吧。”宋墨染的媽媽對宋墨染說。
又一天,宋墨染像往常一樣在教室外麵的走廊窗邊看韓霜彈琴,若有所思。他知道,韓霜究竟是誰了。熟悉又傷感陌生的琴聲,正是宋墨染在夢裏出現過的聲音。CD封麵上身穿青綠色紗裙的安琪兒,宋墨染那天突然夢到了。夢中還混雜著韓霜在黃昏夕陽下彈奏鋼琴時,垂下的烏黑發絲。音樂很悲傷。
夢醒來,宋墨染發現眼角流下了長長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