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菀菀。”他有些愛憐地摸著她的頭說。仿佛她是他遺失已久的一隻心愛的小貓,此刻終於出現在他的麵前,他要將他所有的溫柔和愛意全盤托出,好讓她再也舍不得離開。而立菀,卻隻是靜靜地靠坐在牆角,睡容甜膩。長發擋住她的一邊臉,讓她看起來神秘又優雅。他看著這樣的她,忍不住再次伸出手,貼上她那沒被擋住的側臉,輕輕的,輕輕的摩挲。
周遭的一切突然都變得很安靜。靜得讓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那聲音,有些許倉促,還有些許厚重。立菀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認真地探尋自己的呼吸頻率,才發現剛才聽到的聲音並不來源於自己。又放下雙手平靜了許久,帶著許多的不情願睜開眼睛。
腦袋依舊昏沉,看來這片刻的休息並沒有帶來什麼改變。剛才在酒席上,秦叔的朋友們聽說了她這個“女兒”的存在,都非常熱情地和她碰杯。礙於情麵,她也不好意思拒絕,於是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杯杯紅的白的液體流進了嘴巴。一場酒局下來,就感覺自己肚子裏晃來晃去的全是液體了。她突然想起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班級的最後一次聚餐。他們都稱那是“散夥飯”,吃下這飯,喝下兩杯酒,從此各自奔前程,紅紅火火。約定無論往後大家過得是好是壞,也都要彼此不相忘。
他們或開心或流淚,但都一一飲下了那兩杯酒,立菀卻不想喝。一是她酒量不行,屬於兩杯必然倒的類型;二是她不喜歡那個約定,明明知道約定都無法長久,卻還要強定下來,多沒意思。可現在,細細想來,當時的他們,說出那樣不切實際的約定,一方麵是因著還天真、單純,堅定的相信自己永遠不會變;另一方麵,即便是知道自己會變,卻也想急切地讓大家知道自己很珍惜這段一起走過的美好時光。就像她自己,心裏有諸多不願,到最後還是喝下了那兩杯苦澀的酒,在頭暈眼花的狀態下狠狠地對著他們笑了很久很久。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有些傷感,眼角不知不覺地就濕了。如今,她變了,再也不是“兩杯倒”了,那群人,終於如願地也消失了。可怎麼,她卻不想再逃避和否認了,其實,她舍不得,舍不得當年的那群人;舍不得當年的點點滴滴,舍不得當年的自己。盡管她每時每刻都對他們表現得那麼地漠不關心。
“你哭了?”頭頂傳來一陣溫柔的男聲。
立菀沒抬頭,隻看著麵前這個人的雙腳,他穿了一雙很好看的黑色綁帶皮鞋,鞋麵幹淨整潔地反光,她看到了自己的狼狽模樣,在那雙好看的皮鞋上麵。突然,鞋子的主人蹲了下來。
他輕輕撩起她的頭發,貼心地將它們理順,然後放在了她的耳後。
立菀終於抬起頭,兩雙眼睛就這麼合拍地交接。她的眼睛裏還有淚水,看起來水汪汪的,特別招人憐愛;而他,眼神堅定且溫柔,仿佛一潭清水,輕易地讓人淪陷。兩個人,都沉默了。
“哈哈哈~”突然,立菀笑了起來。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容驚住了。
“我就說嘛,剛剛的呼吸聲不是我的。原來……原來是你的呀…………夏爾。”
夏爾聽到她喊他的名字,更加地不知所措。她,原來還是記得他的?
“夏爾,哈哈,知靈剛剛和你一起進來,簡直是驚豔。你們倆兄妹……怎麼……怎麼能長得這麼地……這麼……地不同凡響……哈哈……簡直是天人。”
不同凡響!?夏爾也笑了起來,原來,你還可以是這樣的人啊。可以敞開心扉笑一笑,可以胡說八道、俏皮可愛的。
他伸手握住她的雙肩,準備扶她起來時,她卻望著他又笑了,然後軟軟地倒在了他的肩頭。嘴裏還念叨著:
“送我回家吧,頌昊啊。”
次日,立菀拖著沉重的身子和昏沉沉的腦袋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了。下樓時看到立雨舒正開心地坐在沙發上疊衣服,她的腳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
“媽,你們要去旅行?”立菀疑惑地開口。
立雨舒剛才一直在認真地疊衣服,立菀突然開口,顯然讓她受了不少驚嚇,身體顫了好幾下。
“菀菀,下次說話能不能先讓我做好準備呀。我這老命差點就沒了。”
“啊,對不起,媽。下次我注意一點。”
“你剛剛說什麼?”
“我是說,你收拾這些衣服,是要和秦叔出去旅行?”
“訂婚而已,還旅行?而且最近正是公司忙碌的時候,明天我也要去上班了,怎麼可能有時間旅行。”
“那你這是要幹嘛?”
“這些衣服,是你的。”
“我的?”立菀表麵看起來很平淡,但其實在心裏已經糾結了千萬遍了。什麼時候自己有那麼多衣服了,記得來的那天可是什麼都沒帶的啊。
“瞧你那樣子,想說就說唄,還裝模作樣的,也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麼活過來的。”說完望了一眼立菀,補充道:“以這副模樣。”末尾是輕輕的歎息聲。
“我記得我來的時候沒帶任何東西吧。”終於,立菀還是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