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菀，立菀，立菀……”。
立菀被叫聲拉回現實，抬頭便望著立雨舒靠在門邊端著咖啡一臉狐疑的表情。
“媽媽……你剛剛叫我？”
“不知道，也許吧。”
又過了一會兒，立雨舒將咖啡遞給她。說到：
“你剛剛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沒什麼，小時候的事情。”立菀故作微笑狀說到。
“行了，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說完後，兩人突然都笑起來，立菀手中的咖啡差點灑出來。
“原來，媽媽你都還記得的啊。那麼久以前的事了。”
立雨舒摩挲著杯壁，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怎麼能不記得呢？你六歲那年，我第一次被人解雇，隻因為你偷吃了客人吃剩的食物。你說你，怎麼那麼傻呢？餓就能什麼都吃麼？”
“還不是因為太餓了啊。”
“…………對不起，菀菀，都是因為媽媽沒用，害你吃剩飯。我記得當時是這樣對你說的，可你卻特別開心地看著我說：媽媽，今天的晚餐好好吃，謝謝媽媽。媽媽，媽媽，你別哭了，笑一笑。”
“然後，你就笑了。可看到你的笑容之後，我卻反而生氣了，說：行了，別笑了，比哭還難看呐。”
立雨舒揉了揉眼睛，將臉轉向背離立菀的一側。立菀知道她是好強的人，她不會輕易向人展示出她的柔弱麵，即使是女兒也不行。所以，她很平淡地開口說：
“媽媽，洗澡水應該放好了，我去洗澡了。”
說完後就朝著浴室走去，走了兩步，卻被人從身後攔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說：“菀菀，換洗衣服在置物櫃裏。”
濃濃的鼻音，再故作鎮定也終究掩飾不了。她說話總是很奇怪，會繞很多道彎，明明用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就可以表示的事情，她總是會用很多奇怪的事情來間接表達。立菀一開始覺得她活得可真累，但時間久了，也就能漸漸理解她的感受。她受過太多傷害，言語也是一種強大的偽裝。
“我知道了，媽媽。”
幾秒鍾後，她鬆開手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立菀頓了頓後繼續朝著浴室走去。
她變了。立菀在心裏不斷重複這句話，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就是覺得她變了。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吝惜著她的溫柔，即便幾年未見，她也不會和她熱情相擁，不會擁著她說：菀菀，好久不見。不，立菀從未奢望過她的擁抱，因為她對她連一句親昵的稱呼都不曾有過。那段日子，她總是對她吼道：立菀，吃飯。立菀，你做錯了你知道嗎？立菀，立菀，立菀……………………。
立菀用手試了一下水溫，溫度剛剛好，於是躺進浴缸。
熱氣騰騰，她試圖伸手觸碰那些水蒸氣，卻是落得一場空。有些東西的存在，本身就如此的虛無縹緲。
“立菀，你給我起來！”她被媽媽扯著衣領領口拖起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粉紅色信紙。剛剛睡醒，加上媽媽突如其來的行為，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窗外蟬鳴正熱鬧，知了知了知了…………好一會兒，她才真的知了，那是她寫的情書草稿。
“立菀，你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麼？！”
立菀愣在原地，無法開口，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控製範圍，她不知道媽媽會回來，不知道她會去翻她的東西，也不知道原本打算銷毀的東西會因為連續的情緒低潮而擱置這麼久。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仿佛都在等著她開口給答案。
“是……是……情書。”她哆嗦著嘴唇開口。她有些明白了，情書裏並未寫當事人的名字或稱呼，媽媽之所以會來問她，是因為她不知道當事人是誰。這樣的話，她隻要咬緊牙不承認就可以了。
“你再說一遍！”媽媽的語氣更加淩厲。
“是情書，媽媽……是同學拜托我謄寫的。他說他的字寫得不好，所以……所以讓我幫他寫。”
聽到後麵的話，媽媽原本舉起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哦，是嗎？…………你同學讓你謄寫的，那你告訴我，是哪個同學？”
立菀在班級裏的存在感是微乎其微的，細數之下，她認識的同學也就那麼幾個，幾個……也就隻有一個尹頌昊，還是因為曾經打過架才認識的，事態嚴峻，立菀無可奈何下隻得報出尹頌昊的大名。
“尹頌昊，他叫尹頌昊，是班上的小霸王，常常欺負班上的同學。我是被他逼的。”
事實上，上初中後，尹頌昊雖劣性不改，卻再也沒欺負過立菀。立菀很少撒謊，一說謊話，心跳就會加速，一瞬間，就感覺自己開始失去重量，一點一點地往上飄，似乎再多一秒就可以飛到外太空去。就在這時，立媽媽開口說：
“穿好衣服，我打電話叫曾叔過來，我們一起去見一見你那位同學。你能忍受被別人欺負，我可不能忍受別人欺負你。”
聽到這句話，立菀更慌了。
“媽，我們已經放假了啊。我們這樣突兀地去找別人，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他逼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就是不對的，我要讓他給你道歉。我馬上給你老師打電話要個地址。你不用擔心，我會擺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