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著蘇雲音,南宮淵生平第一次,在內宮縱馬,一路往鳳梧宮疾馳。還未至鳳梧宮,遠遠便見宮門上掛了白綢,南宮淵一個不穩,竟從馬背上跌了下來。周斯驚嚇不已,還不待跟上來,南宮淵已經腳下輕點,躍進了鳳梧宮。
隻見宮內宮人具是一身白衣,哭聲震天,南宮淵腳步早已虛浮,搖晃著衝進大殿,胡亂推開擋在前麵的宮女內監,衝上前,隻見棺槨,不見那個柔弱纖細的身影。南宮淵伏在棺槨上,敲著棺木,大喊道:“蘇雲音!蘇雲音!你怎敢背棄與朕的誓言?你怎敢?”
南宮淵哭了一陣,又見棺槨早已上了木釘,南宮淵突然便魔怔了一般,突然拉起跪在一邊的映月,大聲問道:“才不過一日,怎的就上了釘,可見你們聯合皇後在騙朕。說,皇後在哪?皇後呢?”說著一把摔下映月,滿殿裏大聲呼喊道:“皇後,是朕,快出來見朕。”
“皇上。”周斯趕緊勸道,“娘娘已去,皇上切莫太過悲傷,萬望以東夜為要。”
“你們都在騙朕,誰給你們的膽子?”東夜規矩,帝王帝後,從來都是停靈九九八十一日,才會上釘入土,而眼前這棺木也不過一日而已,明顯不對。南宮淵像是還懷有一絲期待,希望果然是他們欺騙了他,又問:“你們究竟將皇後藏於何處了,從實說來,朕繞你們死罪。”
映月跪著爬到南宮淵腳邊,滿臉是淚,回道:“娘娘於昨日五更駕薨,此乃娘娘臨終遺言。”
“遺言?她就這麼恨朕,不願朕再見上一麵嗎?”南宮淵苦笑一聲,已然猜到蘇雲音的心思。他踉蹌幾步,走到棺木前,扶著棺木拍打著,突然,下力一掌,“咚”的一聲,在殿內回響,棺木儼然出現了一絲裂縫,南宮淵自顧說道:“朕不信,朕不信。”一邊向棺木拍去。
“皇上。”丫環內監跪了一地,求著南宮淵住手,周斯也求,南宮淵哪裏肯聽,一掌揮開眾人,有抬起一掌,才要拍下,映月已經擋在了棺木上,南宮淵迅速收回掌力,卻是不及,仍有三分力道打在了映月身上,映月一歪,倒在棺木下,口吐鮮血,還一邊磕著頭說道:“娘娘已去,皇上便讓娘娘安息罷,如此這般,豈不兩頭苦處?皇上又怎得心安?”
映月還在不住地磕頭求著,那話又正說到南宮淵心坎上,南宮淵果然住了手,後退兩步,揮手道:“你等都退下,讓朕與皇後安靜些時刻。”眾人惶恐一時,紛紛退了下去。
南宮淵扶著棺木,哽咽道:“你當真如此狠心,叫朕連最後一麵也不能相見。”南宮淵傷心之至,叫周斯送了酒進來,關上大殿的門,他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一邊以淚洗麵,一邊回憶著過往。
猶記去年初見之時,他便心存念想,入了魔,不能安睡,連夜派了人馬去南安尋找一位名叫“艾草”的女子。及至迎娶了來,好容易彼此有意,相伴不過一年,她便狠心獨去。南宮淵飲著酒,扶著棺木,仿佛麵對的就是蘇雲音,捶打著自己的心口處,問道:“你死而朕獨活,朕又怎能真的活?心死而身活,生不如死,形神俱滅矣。”說著便仰天痛呼。
那日之後,南宮淵傳旨,為蘇雲音罷朝七日,東夜上下,百姓皆為蘇雲音服喪一年,三年之內,任何人不得婚嫁,民間不得奏樂,違者一律處斬。旨意一經傳出,文武百官紛紛上奏勸諫,上奏者,無一例外被拖至宮門上鞭笞,直言冒犯皇後,再有相勸者,立斬不饒。
南宮淵整日宿在鳳梧宮,渾渾噩噩,不成人形,便是周斯也不叫靠近。一日一日,隻是喝酒,也不理朝事,脾氣也越見古怪爆戾,隻要有人膽敢碰了蘇雲音之物,或踏進蘇雲音內室一步,全被重處,被打的渾身血肉模糊。一時之間,朝中、宮中上下,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