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3 / 3)

映月自然更加高興,伺候著蘇雲音起身,見蘇雲音氣色比早前好些,便自作主張,仔仔細細地為蘇雲音上了妝,更了衣,左右瞧著,邊點點頭,問道:“奴婢扶著娘娘走走?”

蘇雲音搖搖頭,指了指桌案,又攬了攬身上的外衣,輕聲說道:“扶我那邊坐著罷。”一時坐定,蘇雲音又道:“映月,研磨。”映月才要勸,又不願敗了蘇雲音的興致,便隻好研磨伺候著,一時蘇雲音提筆,奈何手上寸力也無,折騰反複半日,才艱難寫了一封信。

蘇雲音吹幹紙上的墨,收在一隻錦囊內,交於映月,映月不知裏麵寫些什麼,疑惑著不敢收,蘇雲音說道:“你好歹伺候我一場,我也不該誤了你的終身才是。眼看著,我也到了時候,再不能庇護與你,魏將軍才是你的歸宿。”

才說到這裏,映月已經哭著,隻管搖頭,“娘娘氣色大好,隻待靜養數月,必然大安,何必說這些個喪氣話來慪奴婢呢。”映月哭得鼻涕眼淚滿臉,也渾然顧不得,蘇雲音親自拿了手帕給她擦拭著,一邊自顧說道:“這封信,是我寫給皇上,求他為你和魏將軍賜婚的信,你若想通了,便拿這封信去罷,或許看在往日相伴的份上,皇上還可成全了你們。”

“娘娘。”映月哭到蘇雲音懷中,“奴婢不要皇上成全,奴婢隻等娘娘大安時,再為奴婢主婚。奴婢隻求娘娘莫要再胡說,養好了身子才是第一要緊的。”

蘇雲音忽而淡然一笑,找出南宮淵曾留下的那支紅梅發簪把玩著,喃喃道:“心已死,命怎可久留?真真是個傻丫頭呢。”說著又是抿嘴一笑,卻更令映月大哭起來。

那日之後,蘇雲音便躺倒在床,再不能明白一日,渾渾噩噩,精神越發不濟。好容易腦子清楚些,也隻吩咐映月,關了宮門,再不讓任何人進來,包括南宮淵,卻又一邊又詢問:“今日,皇上可有來瞧過?”

映月總是含著眼淚點頭,蘇雲音也不細細追問,左不過淡然一笑,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時間總是越等越長,蘇雲音終日歪在榻上,早已不分白天黑夜,和夢境過往。

夜裏,蘇雲音望著忽明忽暗的油燈,自問自答:“生死與共嗎?還真是遙遠的約定。”說完,也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咳嗽幾聲,吩咐道:“映月,傳晚膳罷。”

映月看著蘇雲音已經氣若遊絲,說話也艱難些,總不敢輕易離開半步,又不願蘇雲音看出自己的心思,於是含著眼淚強作笑顏,說道:“娘娘不是厭棄了奴婢,一心欲將奴婢嫁出去?奴婢如若不在,可叫誰來伺候的好?宮裏的小丫頭們也大了,這些事也該叫她們學著些,不然奴婢去了,豈不是苦著娘娘。”說著便吩咐了小丫環傳膳。

晚膳端了上來,映月不過喂了兩口,蘇雲音也就搖頭。映月端著幾乎未動過的一碗粥,隻覺鼻子酸楚的厲害。蘇雲音微微眯了眼睛,輕輕指了指床沿,映月放下粥碗,趕緊在床邊坐了,伸過手去,握住蘇雲音冰冷的雙手,心裏更是一酸,強行忍了,道:“娘娘怕是累了,歇歇罷。”

蘇雲音搖搖頭,吐字如嗬氣般說道:“古書常說,人事難定,不知死活定數。今日,我卻知曉了自己的定數,可見書上所說,也不總是正確的。”

映月早已經滿臉眼淚,抽噎不斷,隻管扶過蘇雲音,哭著道:“娘娘還要長命百歲的,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話猶未了,那邊蘇雲音一笑,又道:“我要強了一生,終是不能看透,臨到了了,才知悔恨。也好,許是明日,又或是現在,我就該離去了,一旦離開,便是逃出苦海,脫去皮囊,自了去也。”

“不,娘娘,娘娘不要說了。”映月擁著蘇雲音,已經哭得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