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傲雪微窘,住了腳,堅定了心神,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氣鼓鼓地說道:“適才在城門口,我向季英表明了心思,有意下嫁於他,他卻是個死木頭,說我是和親的公主,若沒有東夜皇帝的賜婚,不可隨意嫁人,真真是氣死人。”說著又滿飲了一杯茶,“皇上隻怕看我不順眼,特來求你幫我在他跟前說說好話,為我二人賜了婚。”
言訖,見蘇雲音暗忖著,耶律傲雪擔心蘇雲音婉拒,趕緊又說道:“我自願嫁於季英,父王再無異意,且北漠仍是東夜的盟國,你也不必擔心後宮多處一人來,可謂一舉兩得。”
話猶未了,便聽屏風那側傳來一句,“此舉亦深得朕意。”兩人齊齊尋聲望去,隻見南宮淵已經梳洗完畢,換了寶藍色的常服,踩著白底的皂靴,腰間係著玉佩,墨發以玉冠綰在頭頂,臉上雖多了風霜的痕跡,卻被打磨的更加硬朗英氣,舉手投足間,不怒自威,皇家的威儀範範。
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看在耶律傲雪的眼中,來來回回通通與季英作了比較,更絕季英獨一無二,便是南宮淵也不能比之分毫。如此一想,耶律傲雪更是得意了兩分,朝著蘇雲音示威似的昂了昂頭,又像是擔心南宮淵反悔一般,趕緊喊道:“快寫了聖旨於我。”
“公主。”蘇雲音無奈地搖搖頭,“公主好歹是北漠王的掌上明珠,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大意倉促?公主受得,北漠又如何?待大軍回京,皇上再下聖旨賜婚,親為公主主婚,豈不更好?”說罷瞧著耶律傲雪鼓著腮幫子,不甚滿意,蘇雲音玩味地一問:“公主還怕夜長夢多不成?”
“我卻也不能叫東夜的百姓看輕了我,看輕了我北漠。”耶律傲雪還算清醒,未被兒女情長衝昏了頭腦,想了想,便應了下來,“即是如此,那我就聽你們的安排。”說著耶律傲雪站起身來,拱拱手,“天色不早了,告辭。”
“你且留步。”耶律傲雪剛走出兩步,南宮淵就對周斯低聲吩咐了兩句,周斯應著躬身退了出去,南宮淵這才轉而問道:“你可識得金旈?”
“金旈?”耶律傲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是我三哥的家臣,很得三哥的信任,彼此早已結為異姓兄弟。後來……”耶律傲雪一頓,“你怎的知道這個名字?莫非他還未死?”
“他離開北漠時,確實安然無恙,隻是現在……已經馬革裹屍了。”須臾,周斯雙手捧了一把彎刀進來,南宮淵示意他遞於耶律傲雪,而後問道:“你看看這把刀,可還認識?”
耶律傲雪的心情起起落落,震驚了又震驚,摩挲著刀柄,萬分肯定道:“這便是我三哥的佩刀,打從十五歲起,便隨身帶著,後來贈於金旈,怎的卻又到了你的手裏?”
因著是金旈臨終托付,南宮淵心生疑惑,特意查了此人,才知金旈不知因何原因,遠離了北漠,流浪至大理,得罪權貴,被判刺字流放。金旈反抗之時,意外殺死權貴,混亂之中,被中上了蠱毒,生不如死。胡郵看重其武才,保下了金旈,後又傾盡一身本事,為其解了毒。金旈是個愚衷之人,不顧胡郵惡名在外,隻為感激救命之恩,便誓死效命。
南宮淵將戰場上金旈的事一一說來,又道:“朕派人打聽了你三哥的消息,說是早已離開北漠,雲遊四海,朕亦無跡可尋,隻得將此刀轉交於你。”
“他歸順了大理嗎?”耶律傲雪也深知金旈的性子,接過彎刀,聽了南宮淵所說,似乎對於金旈歸順大理的事也已猜到些,隻是歎了口氣,平淡地說道:“三哥常說宦海風波,不可久念,隻是他有經緯才能,大哥如何能放心?金旈是三哥的左膀右臂,自然因此受了牽連。三哥派人於北漠找過他,卻不想……”
“罷了罷了。”耶律傲雪吐出一口濁氣,“陳年舊事而已,就不說來讓人笑話了。”耶律傲雪朝著南宮淵施了一禮,“多謝皇上對金旈的成全,此刀,我必然叫人送於三哥手上。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