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耶律傲雪絲毫不知屋內的彎彎拐拐,徑直推了屋門進來,坐在蘇雲音的床邊。她臉色微紅,似有難言之隱,踟躕了好半晌,仍是不知如何開口,便張著眼睛望向周斯二人,示意他們退下。因著耶律傲雪武功高強,蘇雲音又在病中,他二人哪能放心,自然假作不懂。
見耶律傲雪有些窘態,且確實有話要說,便揮手讓他們退下。兩人雖然應著,又實在擔心耶律傲雪動手,兩人相視一眼,也不敢退遠,便候在門外靜聽,一旦屋內不妥,便立即衝進去。
周斯二人退下,掩上了房門後,蘇雲音才低聲問道:“不知公主此來有何貴幹?”
季英在時,耶律傲雪和他是對冤家,沒有哪天是不打架不喝酒的。季英甚是在乎男女大防之人,竟也從未當耶律傲雪是女子。這些天來,兩人或大打出手,或拚著酒量,卻不想,倒也成了習慣。耶律傲雪還未來得及如何消遣季英,他便已經不告而別,上了戰場。
原本季英走後,耶律傲雪也並未在意,隻是當她自然而然地走到小酒館時,總坐在她對麵的那個人卻為來。那天,耶律傲雪直等到半夜,也不見季英的蹤影。不知是不是少了知心之人,耶律傲雪總覺那日的酒尤其醉人,不過兩壇下去,她便已經不省人事了。
耶律傲雪到了第二日,方知季英出征了,他未前來告別,而她,混混沌沌著,心裏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麼,卻又說不上來,隻覺渾身難受。而後,仍是每日裏習慣地去小酒館,習慣的大醉一場,習慣的夢中喊著季英的名字驚醒,再習慣的混混沌沌著。
如此反複了這些天,耶律傲雪將自己近來的不尋常,皆都歸為不甘心,隻當是和季英朋友一場,他卻連告別也無。直到昨天晚上,耶律傲雪一個侍女偶然的一句,她說:“要不是深知公主性情,隻怕要誤以為公主看上了那東夜的將軍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侍女無心的一句,卻仿佛響雷,直劈進耶律傲雪的心中。打從季英走後,她總會時不時地想起他,而當年南宮淵離開北漠時,她卻從未如此牽腸掛肚過,莫非這便是動了心?耶律傲雪不是扭捏的人,既然想通了這個問題,便大大方方地去想著念著。
隻是一旦直視了自己的心,便覺度日如年,越發思念成疾,卻又總得不到季英的本分消息。戰場上的事,整個臨淄隻怕也就蘇雲音還知道些,是以,耶律傲雪便收拾妥當,不請自來了。
“我……我……”感情當前,又麵對著蘇雲音清朗的詢問眼神,耶律傲雪竟少見的紅了臉,再無當時的爽快模樣,她結結巴巴一時,竟然問起蘇雲音的病情來,道:“我閑著無事,聽聞娘娘病了,便來瞧瞧,也不知身上可大愈了沒有?”
耶律傲雪一番表情,蘇雲音看著倒也稀奇,也不戳穿,勉強笑笑,回道:“什麼大愈不大愈的,左右也不過這樣,我這身子,三日不好兩日好的,算起來,一月裏隻怕有二十多日都是泡在藥罐裏的。都是小毛病,這麼些年,也囫圇過來了,倒是公主有心,勞你跑這一趟了。”
“即是如是,哪能當小毛病看待。”耶律傲雪勸道,“娘娘還年輕,趁早尋個厲害的太醫瞧瞧,免得落下個病根來,豈不是苦了後半生?”說著又見蘇雲音嘴唇幹裂,自發倒了水來遞上,“娘娘隻怕勞心太過,憂思成疾,還須靜心養上一養,這病自然也就去了七八分了。”
耶律傲雪又說著草原上的保養之法,滔滔不絕,全不提他事。然而,她雖說的認真,雙眼無神,倒像是丟了主心骨一般。
“公主何不直言?”蘇雲音一問,耶律傲雪立馬頓住,蘇雲音又道,“公主當真來探病?”
蘇雲音問的急了,耶律傲雪不好再左顧而言他,摸摸鼻子,又摸摸下巴,才一句三頓地問道:“三軍開赴渙溪口方向也有段時間了,不知道戰場上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