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有靈犀幾字取悅了南宮淵,他微微勾唇一笑,見周斯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複又咳了兩聲,正了顏色,難得的解釋起來,說道:“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北漠西涼大理三國聯盟,也未能攻下宛城,反遭大敗,軍心必然不穩,其勢還能長久否?”
周斯更是聽得糊裏糊塗的,似懂非懂地問道:“奴才實在不能明白,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此時不正該回城重整旗鼓,如何就不能長久?無論是大理太子,還是北漠大王子,亦不是庸才,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又怎會僅憑一場大敗,便甘願放下已經到嘴的肥肉?”
蘇雲音與南宮淵相視一笑,皆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更是急煞了周斯,周斯再問,蘇雲音這才笑著解釋道:“他們可是約定了五日後齊攻宛城?”周斯點頭,但並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相關,蘇雲音見他還是不懂,隻得細細地說道:“所謂兵貴在速,因著魏將軍這一出,他們不得不防,隻得提前攻來,到底事出突然,其中必定未能準備妥當,例如……”
周斯靈機一動,問道:“糧草?”蘇雲音點點頭,周斯一喜,拍著手接著說道:“是了,北漠西涼具是遠道而來,水土不服還是其次,糧草想必運送不及,或許還在半道,又遇新敗,如此時日拖得越是長久,將士心中難免生變。”
“還有一個原因。”周斯一蹙眉,蘇雲音抿了一口參茶潤潤嗓子,說道:“快要年下了。”這一場大戰持續太久,將士皆心生倦意,開始厭戰,如此新年裏,何人能不想念家鄉?
周斯將火盆裏的炭火撥地更旺了些,又問:“既是如此,北漠西涼退兵也是早晚的事,我軍隻需安坐城中,等待便可,皇上又何須與三位將軍分別駐守三城,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南宮淵笑著搖搖頭,似是無可奈何般地取笑道:“周斯,你果然是個愚笨的。”蘇雲音聞言捂唇輕笑,眉眼上揚,笑聲竟有如迤邐歌聲似的。刹那之間,南宮淵心中一暖,帳內似乎隻餘他與蘇雲音二人,他端著茶杯,就這般直直地望著蘇雲音,似乎要把她的一點一滴全數刻入了自己的眼中。南宮淵仿佛已經入定,直待茶杯已涼,也未曾飲上一口。
“皇上?”聽得周斯輕喚,南宮淵這才回過神來,心道:果然,伊人一笑,傾國傾城。隨即轉低頭飲去冷茶,平複些不大自然的心緒,而後吩咐道:“北漠缺糧,勢必心中焦急,難免急功近利,怕近日便要前來攻城,胡郵看準苗頭,隻怕也要舉西涼大軍參合一陣的。為防萬一,周斯,你立即傳命三軍,肖猛原地駐守,老魏趕往曆城,其餘人等拔營起寨,隨朕趕往臨淄。”
南宮淵一番交代,周斯心下了然,立馬出了大帳傳令。三軍起寨,收整糧草,忙亂一片,周斯想著蘇雲音自然是跟著南宮淵前往臨淄的,急忙尋了映月,讓她趕緊收整行裝,自己則去為蘇雲音備了車馬,準備了路上禦寒之物。一應打理妥帖,已是午時左右。於是,南宮淵便令三軍在城中埋鍋造飯,待用過了午飯再啟程。
一時午飯用罷,周斯來回:“啟稟皇上,季將軍與肖將軍還未歸,是否再等?”
“不必,他等皆有任務在身,待他二人回來時,吩咐老魏轉告便是。”南宮淵仍是一身銀色鎧甲,係著紅著的戰袍,精神奕奕。他擁著蘇雲音縱身躍下峭壁,將她扶上馬車,又攏了攏披風,叮囑了映月兩句,這才翻身上馬,縱馬行在隊伍最前邊,大喊道:“啟程。”
南宮淵騎了戰馬,行在隊伍的最前,其後跟著騎兵,再之後才跟著蘇雲音的馬車,周斯陪駕在旁,步兵與弓箭手跑步跟在最後。三軍浩浩蕩蕩開赴臨淄,直至申時左右才趕到地方上。臨淄的守備早就接到傳信,是以備下筵席,大開城門,率了地方官員百姓等齊齊出城迎接。
宛城一戰,還能保全,皆得益於大小將士拚著性命換取的,然而事出突然,南宮淵還不及犒勞三軍,便轉來臨淄。聽聞這守備置下了筵席,倒恰是時候,隻是軍中隻蘇雲音主仆為女子,恐怕有些不便,卻不知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