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南宮淵帶來的酒尤其醇香些,司徒空欲罷不能,便又刻意談及了穆少霖,預備氣走南宮淵,獨吞了那壺酒,哪知南宮淵今日一改前貌,不但未被氣走,還要刨根問底,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司徒空不耐煩了,強行拎了酒壺,回了自己的小院,獨自慢慢品嚐。
而南宮淵仍舊孤坐那處,似乎陷入冥思之中,半晌,才眼中漾起一抹孤獨的憂傷,莫名其妙地對著天,問了一句,道:“他二人果然神仙眷侶不成?朕果然與她無緣?”滿飲一杯之後,眼神越見悲苦與不甘,隻是麵上不顯,強作了笑顏問道:“周斯,你說她,此刻已到何處?”
周斯過了一刻,才反應過來南宮淵說的“她”,就是蘇雲音,隻當南宮淵是擔心蘇雲音的病情,細算了日子,回道:“算著路程,已經近了,再有六七日,皇後娘娘怕也就到了。有雲華真人在,娘娘不日便會醒來,皇上放寬心便是。”
周斯說了那許多,南宮淵卻隻聽得了六七日幾字,其餘一概未聞,手執酒杯,反複呢喃著:“六七日,竟還有六七日,朕原不知王都距宛城,有如此之遠。”南宮淵帶著酒意,情難自禁,隨口便表露於外了,周斯聽罷,驚訝不已,再偷偷望向南宮淵時,隻見眼眸深處,藏有一汪濃厚的思念。周斯這才豁然開朗,怪道說南宮淵這幾日反複無常,喜怒沒有定數,今日南宮淵酒後吐真言,他方知緣由竟要尋到這處來。
見南宮淵又猛飲了幾杯,站在風口處,一身的寂然,隻覺疏離,讓人莫名的不敢靠近。既知南宮淵心意,周斯便有了分寸,湊上前去,替南宮淵滿上了一杯,笑著說道:“皇上憂心娘娘,娘娘又如何能不掛心皇上?這酒雖然濃香,皇上也該保重龍體,適量而止才是,免得讓娘娘擔憂。”話猶未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南宮淵已經趴在了案上,似睡非睡,周斯無奈,隻好將南宮淵扶回了房,蓋上被子,退了出來。
好在近日北漠無所行動,邊疆難得安靜幾日,否則隻怕南宮淵無力應對。
許是喝多了酒,南宮淵直至翌日巳時末,才按著抽動的眉心,爬起身來,自倒了一杯冷茶飲下,解了些酒意,聞著滿屋子的酒氣,南宮淵皺了眉,隨即便吩咐周斯進屋伺候。
周斯端了碗醒酒湯來,看著南宮淵一氣飲下。便傳了內監抬了水來,伺候著南宮淵沐浴更衣時,周斯瞧著南宮淵眼中血絲漸深,眼底青黑一片,甚是疲勞之態,周斯預備拿了蘇雲音作那擋箭牌,勸說南宮淵幾句,又見南宮淵已恢複了平日裏的淡漠和冷然,隻當昨日之事未曾發生過一般,周斯也不敢妄提,隻得緘口不言。
粗略地用過早膳,南宮淵也不讓周斯跟著,獨自騎了馬出去,往城中視察城牆修補情況。一路走來,宛城東西南北四門上,皆是軍民一條心,挖泥挑水地忙碌著,心無旁騖。
自從趕走了那些謀士,軍中清明許多,南宮淵心中甚慰,慢下馬蹄,一處一處,細細查看著。南宮淵正夾著馬在城中走著,突然,看守城門的人快馬而來,遠遠的望見了南宮淵,馬未住,人先跳了下來,抱拳單膝一跪,道:“啟稟皇上,城外有人叫門,自稱是南安的慕少霖,我等辯不出真偽,恐放了奸細進城,不敢擅作主張,特來請示。”
乍一聽,竟是穆少霖親自前來,南宮淵勾著唇,笑出了一臉的冷意,指著馬鞭道:“待朕前去見見便知。”說罷便縱馬向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