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果然有湯,李之言這才歡喜起來,接過老嬤嬤遞來的湯匙,竟將一碗湯全數喝去,滿意之至,又重賞了那老嬤嬤和丫環,仍是意猶未盡般。又有內監來送一套盤子,說是皇上慣常喜愛的,全賞了李之言,李之言喜笑顏開,命人好生收起來,又重賞了那內監。老嬤嬤見這般情形,隻當是好了,伺候著李之言歇下。
李之言先是不肯,嘴裏嚷嚷著:“方才皇上來時,便是不及穿衣,才錯過了,未能見上一麵,此時若是睡下,一會兒皇上再來,又要錯過,那才是大不敬。”
老嬤嬤隻好又勸:“皇上也歇下了。”
“歇下了?”李之言嘟囔著,突然又發作起來,大嚷道:“皇上歇下了,歇在了何處?又是鳳梧宮?她害死了本宮的皇兒,皇上應該為本宮報仇才是,怎的還要歇在鳳梧宮?不對,皇上怎會歇在她哪裏,必是她使了什麼妖法,對,一定是妖法。”
立時,李之言雙眼混沌,頭腦不清,眼看著又要打砸花瓶,老嬤嬤一把將李之言緊緊保住,任由她怎麼掙紮,就是不放開手,心下正是無計可施之時,隻聽李之言不斷地喊著“皇上”,也就隻得死馬當活馬醫了,說道:“娘娘歇著吧,再這麼著,明兒起來,眼下必是青黑,屆時,皇上過來看娘娘,娘娘又該如何?豈不是白幸苦皇上為娘娘跑這一趟了?”
“是了,是了。”李之言念叨著,瞬間安靜下來,洗漱了,便由老嬤嬤伺候著歇下了。
老嬤嬤在床邊又守了小半個時辰,輕輕喚了李之言幾聲,見並未反應,便知已是睡熟,這才抹去一把汗,鬆了一口氣。心中對著李之言是又憐又歎,憐她失了孩子,又失了君恩,隻怕往後的日子更是難過了。歎她如此才貌,卻要愛了那最不該愛之人,致使今日之症。老嬤嬤又歎息一番,難免對那未見麵的皇後多了一份惱意,又替李之言掖掖被子,吩咐守夜丫環好生留意著,不準亂說今日之事,這才自去歇息了。
那守夜的丫環自然無有不答應的,老老實實地守了上半夜,具是一切正常。她也困極了,來替她守下半夜的丫環來時,她隻顧著回房歇著,忘了囑咐老嬤嬤說的話了,便也由此鬧出了事來。
下半夜時,李之言恍恍惚惚間,似乎夢到了南宮淵。與她二十歲那年一般模樣,他騎著棗紅色的馬兒在前,她騎著白馬在後,往城郊的方向去打獵,隻是南宮淵催著馬兒越跑越快,李之言漸漸跟不上,便喊著等等,南宮淵果真停下,待回過頭來,卻是蘇雲音的臉,驚嚇的李之言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喊著“皇上”驚醒,“騰”地坐起身來。
守夜的丫環正在打盹兒,聽聞李之言驚叫,也清醒過來,連忙倒了熱茶過來,撩開簾子,扶著李之言,遞過熱茶,見李之言滿臉虛汗,又拿了手帕替她擦拭著,問道:“娘娘可是夢魘了?喝杯熱茶壓壓驚。”
李之言尤是恍惚著,不甚清醒,也未接茶,隻緊緊握住丫環的手臂,問道:“皇上呢?皇上去了哪裏?怎不見皇上?”
那丫環吃痛,扭開李之言的轄製,站在床邊揉著手臂,沒好氣道:“想是娘娘還在做夢呢,晚間,皇上才被娘娘氣走,這會兒又怎會在錦繡宮裏?娘娘也清醒些吧,莫要再這般瘋瘋癲癲的,招人閑言碎語了。”
“你胡說!”丫環後邊還說了什麼,李之言全沒聽進去,就隻記住了“氣走”二字,更加魔怔了,指了丫環大罵:“皇上怎會氣本宮?都是你,都是你挑唆的。本宮是淑妃,是淑妃,皇上怎會氣本宮?本宮懷有皇兒,未來東夜的皇帝。”李之言哭著喊著,溫柔地撫摸著腹部,突然雙手垂下來,眼裏毫無光彩,低喃著:“孩子,本宮的孩子,孩子,沒了,本宮的孩子沒了。”
說著便跳下床來,拉住丫環逼問:“孩子呢?本宮的孩子呢?是你,一定是你藏起來了,快將本宮的皇兒還來。”接著又是一陣大哭,李之言死死地拽住丫環的袖子,最後竟然跪坐在地,又是磕頭又是求道:“求你將本宮的皇兒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