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映月傳了早膳進來,也就伺候著南宮淵用了膳,又坐了片刻,兩人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茶,蘇雲音也隻偶爾答上南宮淵一兩句話,實在無趣的很。南宮淵也覺沒什麼意思,再略坐了一刻,也就起身要走,隻推說國事繁忙,又道:“再不多時,皇後的師兄怕要進宮來,有朕在鳳梧宮,皇後兩師兄妹也不得說話的方便,朕便晚膳時候再來於皇後賀壽罷。”
蘇雲音也不挽留,率了一眾丫環等將南宮淵送至宮門外方回。
才坐定,映月便將小丫環皆都趕出去,又掩了宮門,才湊過來說道:“奴婢說句冒犯的話,娘娘也太要強了些,別人都是求著,盼著皇上駕臨,皇上要去,更是萬般苦留,怎的到了娘娘這裏,卻是三番五次的將皇上趕走?”
言罷又見蘇雲音隻坐著,不說話,倒是有所思般,悶悶的,映月隻當蘇雲音聽了自己的勸,又跟著說道:“娘娘再是才華橫溢,終究生為女子,既不能領兵打仗,也不可拋頭露麵,還能要強過男子不成?皇上到底是皇上,娘娘也不必低聲下氣的,倒還需和軟些,不為別的,總要為自己的身子骨打算,好歹掙份出路。娘娘如今再不是南安嬌養的公主,而是東夜的一國之母,如若不依附著皇上,可要怎麼過呢?”
聽罷,蘇雲音一陣冷笑,待要反駁幾句,可終究造化弄人,竟連映月也深知這後宮的厲害,知道女子的難處,事實如此,恨就恨在這副柔弱的女兒身了。蘇雲音攬鏡自照,可惜這絕代的姿容,隻得於這皇宮深處,作盡那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樣了。遂後,又是一陣長籲短歎,末了,忽而鏗鏘有力地說道:“他若高風霽月,何至於我蓄意討好?自當以知己待之。當真是那般的狹隘之人,便也不配了。”
“娘娘?”蘇雲音幾句話雖說的明白,映月卻並不這些上通達,故而不能知曉其中深意,以為蘇雲音說了什麼呆話呢。
一陣直抒胸臆後,被映月這一呼,蘇雲音一訝,又思及現狀來,憂上心頭,不禁嗟籲道:“順者昌,逆者亡。我有何放不下,竟要這般逆法而為?”
映月一聽,這話更是不通了,連連又喚了幾聲,才叫蘇雲音回過神來。想著定是自己造次,說了些不該說的,才擾的蘇雲音這般胡思亂想,胡言亂語起來。當下也不敢多言,隻扶了蘇雲音往軟墊上坐了,沏了熱茶來,又拿丫環們的趣事撿了一兩件來,隻說著逗趣,全不敢舊話再提,唯恐又惹出些事來。
又閑話了一陣,門外有丫環問:“午時將近,娘娘可要傳膳?可有什麼愛吃的菜色沒有?”
蘇雲音轉頭向窗外看了天色,時辰果然不早了,又不知公羊孫何時能到,便對映月說道:“你派個人出去瞧瞧,若見師兄他進宮了,便吩咐傳膳,若是還在路上,再等一時片刻的也無礙的。”
映月出去了不多時又轉了進來,吩咐著小丫環放下珠簾,擺桌子的,蘇雲音起身衝殿外望了幾眼,問道:“已經到了?”
“說是已經到了回廊了,娘娘安心坐下等著就是。”映月扶著蘇雲音進了殿,又加了一個軟枕靠著,這邊才不過說了兩句話,外邊車禮也就領著公羊孫進來了。
隻見公孫羊昂長八尺,劍眉入鬢,神明爽俊。許是江湖飄蕩的久了,不拘小節,長發隨意的散在腦後,猶顯灑脫。著一身藏青色,半新的便裝,左邊腰間懸著酒葫蘆,右邊紮著劍套,許是進來時,已將佩劍交於宮門上的內監暫管了。右邊的腰帶裏,係著因斷了手臂而空出來的袖子。
公羊孫一生不羈,初入皇宮,竟招四周眾多丫環齊齊打量,更有甚者,直直地盯著他的右臂看。公羊孫縱橫江湖這些年,倒是頭一遭遇上這些人,打不能打,罵也不能罵,臉上倒飛起一朵紅雲,又恐為人笑話,隻得把虎眼一眯,裝出個厲害的樣兒來,打量著嚇唬嚇唬這些個下丫頭。哪知眾人久處深宮內苑,每日裏小心翼翼地過活,甚是枯乏無趣,今兒好容易來了生人,又是這般形容,自然更加大膽地盯著他,倒鬧的公羊孫先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