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禮領了信,才要趕在宮門落鑰之前送去,卻又被蘇雲音叫住,道:“罷,罷。倒是我糊塗了,你且去回過皇上,講明了緣由,明日午後於鳳梧宮中接見師兄即可,介時什麼問不得,這信也不必送了,倒白白跑一趟。”
車禮隻得重新摸出那信來,遞還蘇雲音,又一徑兒往正德宮去請命了。
蘇雲音拜別萬靈山時,正值公羊孫外出,便也沒能見上一麵,如此細算起來,他們師兄妹大約也有半年多未見了,此時倒有些近鄉情怯的意思來,吩咐映月準備著茶點,又一想,怕是大師兄更愛酒的,又改口讓映月備酒。
蘇雲音隻顧吩咐著,半晌隻聞映月答應,卻不見映月出去置辦,反倒笑了起來,靠著軟墊坐下,自嘲道:“倒是我失態了。”
自映月跟著蘇雲音伺候以來,便是見趙家的小姐,從不曾這般殷勤過,到了東夜,就更不用說了,便是南宮淵來了,也是客氣而疏遠的。倒不知這位公羊孫的公子是哪般人物,能得蘇雲音如此看重?映月倒不覺蘇雲音失態,隻越見好奇公羊孫來,問道:“娘娘這位大師兄,是怎樣形容?”
“他呀?”蘇雲音本欲答瀟灑風流的江湖英雄,卻又想起司徒空的說法,便先賣了個關子,笑著說道:“就是一牛鼻子罷。”
映月驚怔,蘇雲音又笑道:“你明日見了便知。”
接著,蘇雲音又說些從前萬靈山上,他們一眾師兄妹的趣事來,說到公羊孫那些個大膽的行徑時,仍舊止不住嘖嘖出聲。蘇雲音講的開心,先時,映月也聽的認真,一盞茶過,見蘇雲音當真像是不記得明日是什麼日子的模樣,倒有些急了,趁著蘇雲音喝茶的空檔,問道:“娘娘,可知明日是什麼日子?”
映月乍一提,蘇雲音也不能立時說出口來,頓住,細細想了一番,說道:“是了,明日是我的生辰。”
“可不是。”映月指指殿內擺上的綠梅,笑著說道:“想著明兒是娘娘生辰,奴婢午後才特特去折了來擺上的,這會兒見娘娘隻說他事,險以為白廢了心思呢。”
“怪道滿大殿的梅花呢,原來為的這麼個原因。”蘇雲音扶過一枝梅花來,嗅著梅香,說道:“往年裏,住在萬靈山上,師父疼愛,特意於院中植滿了梅花,但見滿院梅花盛開之時,便是生辰之日了,便是偶有忘記之時,師姐們也要不請自來,好一番熱鬧的。今日不在萬靈山上,又病了這些日子,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了。”
映月見蘇雲音語氣戚戚,倒勾起了她的思鄉之情,忙轉了話頭,說道:“適才娘娘吩咐備下酒水,正是呢,屆時公羊公子進宮,正趕上,也是故人慶賀了,倒也算得上是喜是一樁,鳳梧宮也得熱鬧一回了。”說著才見蘇雲音臉色好些,又說時辰不早了,便焚了安眠的香,伺候著蘇雲音歇下了。
次日一早,蘇雲音才起身,映月便領著鳳梧宮上下一眾丫環,前來磕頭,人人都說了句吉利話兒,倒討得蘇雲音開心,賞下些東西來,與眾人分了。粗使的丫頭,一人賞了一匹緞子,並一些銀子,殿外伺候的,又每人加了一支發釵,一支手釧,像映月醉蝶這樣的一等丫環,自然又多了些。賞賜完畢,眾人謝了恩,便也退去了,獨不見醉蝶,因問了一句。
映月回道:“想是昨兒受了涼,有些病歪歪的,怕衝撞了娘娘,也沒進來伺候。奴婢念著她一向是個身體好的,喝了湯藥,再捂一夜的汗,今晨也該大好進來伺候著了,再者也不是什麼大事,是以昨日也沒告訴娘娘,恐惹著娘娘煩心。卻不知今日怎的,仍不見她。”
病?似乎昨日打從正德宮回來後,醉蝶就一直不大正常,這般細想起來,醉蝶許是可以避開自己也未可知。如此,怕是心病吧,隻是心病不大好醫了。蘇雲音心下了然,麵上卻不顯分毫,由映月伺候著梳洗,說道:“早膳過後,你去看看吧,要是不大好,便請了太醫來瞧瞧,總不好這般拖著,她年紀還小,留下個病根,卻是遭罪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