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蘇雲音自然心驚,“騰”地將雙手抽出來。南宮淵表的是情深意切,蘇雲音卻知並非他的實話,可仍舊坐立難安,半晌,才囁嚅著要說些什麼,又被南宮淵打斷,揮退了殿內的所有下人,更是誠懇地說道:“朕娶皇後之意,確非純粹,皇後不能立時回應,也是人之常情。”
這話,南安東夜,兩國之臣皆是心知肚明,卻不想南宮淵今日據實以告,蘇雲音驚訝非常,直視著南宮淵的雙眼,就像是要望進他的眼底一般,奈何那片墨黑的眸子深邃而不見底,她實在不知他所想,隻得沉默。
南宮淵卻又接著說道:“朕以天下為謀,並不在乎兒女情長,奈何事與願違,情不知所起,卻已一往而深。朕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原不過想得皇後的信任,現下卻是唯恐錯失了皇後。”而後又想起蘇雲音初初嫁來東夜的事情,啞然失笑道:“朕的侍衛回稟,說皇後與穆少霖將軍兩小無猜,朕大約醋了,原想就此冷落了皇後也罷,如今想來,盡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說著,南宮淵又是一陣苦笑。
許是被提及了穆少霖,蘇雲音的神色總不大自在,南宮淵看在眼裏,也不說透,抿了一口茶,大約提了一兩句,道:“朕可以給皇後時間,皇後也盡可細想,如今大陸四份,天下大亂,南安東夜同盟,還算有一份生機。皇後是聰明人,孰輕孰重,還要仔細思量清楚了。”
南宮淵很得攻心之法,一席話說的誠懇,卻隻有他自己知道是半真半假。他既不逼迫於蘇雲音,又恰到其分的點明現狀,推動著蘇雲音不得不做出選擇。
蘇雲音再是聰明睿智,伶俐乖覺,南宮淵到底在朝堂之中浸潤了多年,又比她妄活了十多載,南宮淵跟前,說起了穆少霖,蘇雲音這點子女孩子的心思,又哪能是他的對手,自然由南宮淵看透。
南宮淵見蘇雲音無意識地捏著裙角,心知今日目的已然達到,不可再多言,否則急功近利,隻會反為其亂,不可不防,於是南宮淵見好就收,衝著殿外喊道:“周斯,傳膳。”
席間,南宮淵倒像是變了一人似的,並不多言南安一字,隻撿了東夜的趣事說來聽,偶爾為蘇雲音布著菜,蘇雲音也不多言,聽到有趣的,隻微微點頭算是應過,一頓午膳下來,倒也輕鬆和樂。
此番場景,就周斯看來,他二人倒有一種相近的形容,卻又說不出的具體言語來。周斯又悶了半晌,醉蝶卻小聲念道:“皇上與娘娘很是默契呢,卻不像新婚,竟是相攜已久的模樣,總管瞧著是也不是?”
“是了。”周斯撫掌歎道,“相攜已久”,正是這詞呢,他到底老了,腦子不如這些年輕活絡了。
南宮淵將細細剔了刺的一塊魚肉,夾到蘇雲音的碗裏,回頭瞧見這邊兩人低語著,不知都在說些什麼,不過隨口一問:“你們兩人嘀咕些什麼呢?”
周斯見醉蝶低著頭,握緊了雙手,一副驚恐的樣子,便上前一步,笑著恭維道:“醉蝶說,皇上娘娘這般形容,倒是相濡以沫已久的一般呢。”
也不知這句話好在何處,竟也說到了南宮淵的心坎上,大喜,放下筷子,說道:“賞。”兩人自然忙謝恩不迭,南宮淵笑著抬抬手,示意他二人起身,自己則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夾著菜,眼神卻不時地偏向蘇雲音,望著她粉腮紅潤,秀眸晶瑩,分明一副似羞還嗔的模樣,卻偏要故作鎮定,倒別有一番滋味,惹得南宮淵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意。
飯罷,南宮淵又親自為蘇雲音係上披風,攜著她,直將她送至殿門口,又再三叮囑醉蝶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讓南宮淵白白看了自己這多時的笑話,倒激出了蘇雲音的小孩子心性來,臨走前打趣道:“醉蝶既已於了皇上,此時又讓臣妾帶回去,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