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看著地上哆嗦掙紮的醉蝶,滿眼驚恐,又顫抖瑟縮的映月,想起了蘇雲音,這十七年的陪伴,到底與眾不同些,如今再說來,許是有強詞奪理的狡辯意思在,但她確實是把蘇雲音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的,不然也不至於連連違反了主子好幾道命令。孟姑深吸一口氣,今日她們算是恩斷義絕了。

孟姑閉眼仰著頭,不顧冰雪鋪麵,也不知在思索什麼,呆愣了好半晌,才握著長劍指著指著映月,狠狠說道:“要不是看在娘娘的麵上,我早就結果了你。”

說罷也不進去見過蘇雲音,隻在院中對著大殿的方向,實實在在地磕了三個響頭,語帶不忍和愧疚地說道:“終是老奴對不住娘娘,來生再為娘娘做牛做馬吧。老奴去了,娘娘保重。”罷了對著映月冷哼一聲,提了劍幾個縱身跳出了皇宮。

映月怔愣了許久,明顯是後怕不已,聽到醉蝶的呼痛聲才反應過來,忙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來跑過去,扶了醉蝶進了大殿,顫抖著雙手,又是找藥酒又是包紮的,一刻也不敢停,隻怕停下來,便要想起孟姑方才那駭人的眼神來。

醉蝶握住映月的雙手,勉強堆著笑,忍著入骨的疼痛,安慰道:“奴婢不過些皮外傷,並不礙事,姐姐還是趕緊稟明了娘娘要緊。”

想起孟姑種種,沒有一件事是簡單的,映月這才後知後覺,重重地點了下頭,擱下藥酒便匆忙進了內室,於榻前跪下,顫著聲求道:“娘娘,求娘娘為奴婢們做主。”

蘇雲音徐徐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惺忪,緩了一刻才算徹底清醒過來,伸手招呼映月扶著自己起身,又飲了映月倒的參茶,才問道:“好好的,你怎麼就紅了眼圈兒?”

映月滿臉的驚恐和委屈,跪下又道:“求娘娘做主。”

“快起來回話。”蘇雲音虛扶了一把。

映月爬起身來,垂頭逼手立在旁邊,將適才殿外之事一一細說清楚,又道:“孟姑打傷了奴婢和醉蝶之後,卻還裝模作樣地向著大殿磕了頭,隻道是對不住娘娘,跟著就逃出了皇宮,此人當真毫無王法,娘娘斷不可輕饒了她。”

該來的,始終還是逃不掉啊,蘇雲音在心中歎息了一回,自有計較。蘇雲音讓映月扶了,坐在桌前,狠下心來,提筆寫下幾句話,置於絹袋封了遞於映月,吩咐道:“交於車禮,讓他務必親自交到鳳梧宮戍衛隊隊長的手中。”

映月拿了絹袋,便出去尋車禮了。蘇雲音坐在桌前,卻是半晌未得動彈,孟姑之事,映月已經提過好幾次,蘇雲音總置若罔聞,到底還是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人,如何下得去手?蘇雲音私心裏以為,孟姑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遲早會了卻前塵,所以才對孟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她終究還是要回歸大理的,被逼無奈,不得不親下了追殺令。

這邊蘇雲音感歎傷懷,正德宮的周斯卻是喜上眉梢,捧著拂塵,攏著雙手,笑著走進正德宮,向桌案後批閱奏章的南宮淵一揖,報道:“皇上,有好消息。”

南宮淵朱筆未停,頭也未抬,隻說一個字,道:“講。”

周斯笑意難掩,說道:“娘娘出手了。”

“當真?”南宮淵一挑眉,放下朱筆,合上奏章,這倒是個好機會。

周斯左右瞧瞧,揮退兩邊候著的內監和小丫環,待眾人退下後,又走近幾步,悄聲稟道:“還有一樁事,晏大人已經查明,大理太子胡郵,現就在王都,且與孟姑是一夥的。娘娘既已出手,皇上……皇上何不趁此機會,派遣得力幹將,將他們一網打盡。”

南宮淵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拍桌而起,吩咐道:“周斯,備馬,朕要親自捉拿奸細。”

事不宜遲,周斯立即點將備馬,布置妥當後,一行人換了常服悄然出了宮,在孟姑常宿的客棧中安頓下來,又派人通知晏子秋點兵點將,以備適時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