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斟酌著,小心問道:“敢問娘娘師父……”

“萬靈山掌門,雲華真人司徒空。”

太醫又是搖頭歎氣了一晌,才說道:“卻是微臣孤陋寡聞了,竟不知娘娘乃司徒真人的弟子。微臣本欲薦司徒真人於娘娘,卻不料……微臣實在無有他法了。”又說依他的本事,最多給蘇雲音開給溫補的方子,再多的,也是有心無力罷了,接著便告了退。

映月雖知蘇雲音有宿疾,卻不想還不能有孕,於女子而言,這是何等的悲痛之事,更何況還是後宮的女人,又是一國之後,隻是想著,便知蘇雲音地位難保,越是這樣想,映月越是哭的稀裏嘩啦的,難以抑製。

蘇雲音笑笑,道:“映月,快替本宮送送太醫。”

映月胡亂抹了兩把眼淚,抽噎著應了,等太醫寫好了方子,一直將他送至宮門口,太醫道:“姑娘止步吧。”才走兩步又被映月叫住,“姑娘還有何吩咐?”

映月懇求道:“要想立足於後宮實屬不易,更何況娘娘本不是東夜人,如今又添了……皆言醫者父母心,還望太醫能保守秘密,映月這裏謝過了。”說著就要跪下大拜,卻被太醫扶住,“姑娘何需如此大禮,老朽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後宮不寧則東夜難安啊,實不是老朽所願。姑娘且放心吧,這事,老朽隻會爛在肚子裏,帶進棺材的。”

映月感激非常,謝了又謝,太醫說道:“老朽觀娘娘甚是倚重姑娘,姑娘還需常在身側勸導才是,萬不可多飲茶飲酒,飲食也該清淡為好。總這般借著賞雪醉酒,實不為保養之法,恐神仙在世,也難保長壽。切記,切記啊。”說罷也就跟映月拱拱手,便告辭了。

“娘娘,太醫說了,茶不可多飲。”映月送罷太醫返回側殿時,見蘇雲音端著茶杯發呆,麵色無光,眼睛無神,像是在想什麼心事,隻好找了這個由頭來,奪過蘇雲音的茶杯,才算喚得蘇雲音回神。

蘇雲音輕笑一下,問道:“謹遵醫囑是好的,可,有不益多飲的茶,自然也有強心潤肺的茶,你又怎知這茶不益多飲呢?”

蘇雲音說的不無道理,映月卻是被問住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回答,正絞盡腦汁呢,蘇雲音卻是自顧再斟上一杯茶來,捂著嘴笑了起來,映月臉一紅,趕忙搶過茶壺,茶杯,強詞奪理道:“奴婢不如娘娘見多識廣,又看了許多的書,奴婢隻管聽太醫的吩咐就是,從今日起,娘娘每日隻可飲一壺茶。”

言罷卻見蘇雲音笑得開心,並未當真的樣子,映月尤不放心,忙讓小丫環收起一應茶具,又瞧著時辰已過了午時,忙吩咐了傳膳,小丫頭才應下,映月卻又說:“罷了,還是我親自走一趟的好。”

小丫環卻滿眼的不高興,說道:“姐姐這是何意,如此看輕了我,莫不是打量著我不會傳膳?”

映月也不惱,道:“你可知娘娘何物能吃?何物又不能吃?該如何吃?又有多少禁忌?還要當心些什麼嗎?”

如此一說,小丫環自知不如,垂了眼不再多說,思索一晌之後卻又抬起頭來,眼睛錚亮,說道:“既是如此,那姐姐便細細地交代下來,若怕我笨記差了,便寫下來再交於我,以後便不必姐姐麻煩,兩頭跑了。且孟姑時常要出宮去辦事,若姐姐再忙去了,娘娘可要誰伺候的好?”

映月心下一想,卻是這麼個道理,忙取了紙筆來,一邊寫著一邊問道:“你可識字?”

“粗略認得幾個。”小丫環見映月甚是擔心,像是怕她認錯了字辦錯差事一般,趕緊又說道:“姐姐一邊念一邊寫,我在旁邊用心記著就是,再是記不住的,必來詢問姐姐。”

“好吧。”映月手下不停,當真念著道:“日常飲食以素食為主,清淡為主,溫補湯類為主,不可食用酸辣之物,不可食用煎炸之物,不可使飲用冷食,不可飲酒。”映月大約瞧瞧,也就這些了,遂交於小丫環去傳膳,小丫環連連點頭,映月確實不放心,又叮囑一次,再說道:“除了方才所說的,切忌,我若不在時,不可讓娘娘多飲茶,隻煮了水來便是。”

一一交付妥當,映月才回了側殿來,於蘇雲音說著笑,捏著肩膀。

蘇雲音望著丫環端上來的溫水,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道:“母後將你於我,本是說話解悶的,卻不想,如今倒成了最悶我的那個了。隻像個老管家,哪裏還有一丁點當初活潑樣兒。要知如此,便是母後說的天花亂墜,我也定不要你的。”

“好兒還在後麵呢,待娘娘長命百歲時,自然感激奴婢的。奴婢便是撕開了臉,讓娘娘厭惡一回,也不值當什麼了。”

聽罷映月的話,蘇雲音也笑了起來,卻是笑皮未笑骨。暗道:長命百歲?我又何嚐不願,隻恐這幅身子骨熬不過幾個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