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敲過二鼓多時了。”
“嗯,是該歇下了。”蘇玄燁牽起莫初柔的手往寢殿走著,一邊跟眾人擺擺手,示意蘇雲音和眾人都退下,“都歇著去吧。”
話音剛落,一位老嬤嬤焦急萬分地衝進來,跪在蘇玄燁腳邊,抱著他的腿哭道:“皇上,小公主不好了,氣喘不止,太醫說難以熬過今夜,貴妃娘娘已經急的暈了過去,長寧宮已是大亂,老奴鬥膽前來相求。”
蘇玄燁瞪著那老嬤嬤,又急又氣地問道:“朕傍晚時分去還好好的,又有那許多人小心伺候著,現下也不過個把時辰,怎麼會不好了呢?”
“老奴不知,求皇上還是趕緊去看看吧。”
“廢物!”蘇玄燁一腳踹開老嬤嬤,也來不及對蘇雲音多說一句,帶了內監便急匆匆便往外邊趕。
老嬤嬤忍受著窩心一腳的疼痛,吃力地爬起來,也踉蹌地跟著跑出去了。
方才,還似乎是一家和樂團聚的熱鬧模樣,不過一刻而已,便又重歸於安靜,要不是還有呼吸相聞,怕就隻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不甘心了。這,大約便是深宮內苑了吧。
“哼,長寧宮的人實在過分。”莫初柔的大丫頭氣急了,甩手跺腳道,“傍晚還好好的,這會兒就說什麼快不行了,擺明了就是吳貴妃從中作妖,娘娘太好性了,何不攔著?”
“罷了罷了。”吳貴妃因為一個初生的小嬰孩而大做文章,她莫初柔可願作陪。吳貴妃要折騰便隨她去吧,當著這勞什子皇後已經累的夠嗆,哪裏還有那番心思。莫初柔揮揮手道:“落霞,你也退下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娘娘!”落霞尤其不甘心,似乎隻要莫初柔吩咐一句,她立馬便要去和那吳貴妃拚個你死我活,為莫初柔出上一口惡氣。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然有看她不過的人找上門去,本宮就不必再去淌那渾水了。”
如此一說,落霞的臉色才緩和了些,低哼一聲,倒像是已經親手報了大仇般,得意道:“娘娘英明,瞧那吳貴妃張狂的勁兒,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咱們就坐山觀虎鬥,看她們狗咬狗才是大快人心呢。”
“落霞,你進宮幾年了?”這丫頭雖說是個好的,終究太耿直了些,若不是在昭仁宮伺候,也不知道有幾個腦袋夠她掉的,能主仆一場,算來也是緣分,若是待滿了年份便尋個由頭把她放出去,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雖不知莫初柔平白問了進宮時間是何意,落霞低頭細算片刻,還是老實答道:“算至今日,已有六年零七個月了。”
近日宮中實在不太平,既已經滿了年份,她便盡早安排吧。莫初柔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便讓落霞退下了。
丫環們一走,若大殿內隻剩下她們二人,更顯寂寥了些。好在蘇雲音喜靜,莫初柔也是早就習慣了的。沒人在旁邊候著倒是更為自在些,莫初柔拉著蘇雲音的手,領著往寢殿去,笑的溫柔,“你父皇去了長命宮正好,雲兒便留下陪著母後。”
蘇雲音勾起了嘴角,眨著眼睛,笑問:“依我看,母後是有話要說吧?”
“你這孩子。”莫初柔捏捏蘇雲音的手心,寵溺地笑罵,“真是個猴精。”
兩人笑過一晌後,莫初柔拉著蘇雲音坐在床邊,撫過她的秀發,又看著她常年蒼白的臉色,終是不忍苛責,沉思了片刻才柔聲道:“你平日裏最厭煩那些矯揉造作的人,今晚卻為何要刻意為之,反倒招得你父皇不開心。”
蘇雲音微微扯了扯嘴角,她又哪裏願意裝出那般形容來,平白惡心了自己,可眼瞧著父皇母後的夫妻情分已經名存實亡,宮裏又是風起雲湧,當真是多事之秋,她如何能放心遠嫁,自然要留些準備。蘇雲音反握住莫初柔的雙手,苦笑道:“回宮那日,雲兒便已經看出來了,母後已不願再討好父皇,可這後宮實在詭譎,皇兄又遠在安陽,他已去安陽湖上操練水軍一月有餘,歸期不定,屆時吳貴妃發難,母後如何自處?”
“你都知道了?”莫初柔哀歎著,她也實在無法,奈何蘇玄燁近年來變化太大,殘忍而又不近人情,再也找不到當年他當年的半分柔情了。好在她還有一雙兒女依托,是以,莫初柔也死了心,隻求還能有個安度晚年的所在罷了。
蘇雲音點點頭,捏捏了莫初柔的手,示意安慰,淡淡說道:“晚上我特意說起小公主,父皇自然會想起我來,隻要父皇有稱霸天下的野心,我便還有利用的價值,若有什麼牽扯到母後,父皇總會權衡利弊得失,三思而後行。”
“雲兒。”莫初柔哽咽著,一把摟過蘇雲音,“是母後苦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