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霖雖是歇停了,卻絲毫不顯正常,他掙紮幾番才蹣跚著腳步站起來,強作了自以為的冷靜,跟司徒空致歉著:“晚輩失禮了。”然後便行屍走肉地搖晃著走出竹林。
“傻小子,快站住。”司徒空翻著白眼,氣息亂成這般,不趕緊調息這是又要去哪裏折騰?
穆少霖就像根本沒聽見似的,踉蹌著前行,腳下明顯不穩,司徒空急了,又提高了些音量喊道:“穆家小子。”
奈何那人放手了最愛之人,此後怕是背影也不能遠遠望見,除了懲罰自己,穆少霖已想不出任何法子了,正是傷心人正至於傷心時,哪裏還能聽得見司徒空的聲音。果不其然,穆少霖不過又走了三五步,血氣上湧,終於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後便栽倒在地。
“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要說蘇雲音女孩子家不好意思開口,穆少霖也不好意思?一個兩個的,讓司徒空看的揪心又生氣,都是些沒出息的。要當真念著蘇雲音,那就大著膽子豁出去,帶著她遠走天涯又能怎樣?讓大理聞風喪膽的穆大將軍也困於情劫,還如此怯懦,真是讓人笑話啊。司徒空無奈的歎著氣,不安生啊,當真是不安生。什麼時候穆少霖跟公羊孫一個德行了,都是些不聽勸的。歎過氣之後,司徒空又不得不把穆少霖架回住處去。
說起來,司徒空倒是猜對了,穆少霖也當真豁不出去,大約真的是怯懦了吧。所謂的遠走天涯,說的難聽些不就是私奔嗎,其實他也是想過的,可是他不敢,他知道結果恐怕不是雙宿雙飛,而是亡命天涯。穆少霖不願讓蘇雲音因為自己而背上罵名一輩子,更不能讓她活的像是驚弓之鳥一樣,這次回宮路上被胡郵擄走就是敲了警鍾了。
再者,他和她終將會因為駁了東夜的麵子而不為南安所容,更有甚者,會挑起戰爭,而因為兩人身份的原因,離開了南安便又不被天下所容。哎,天下之大,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大約,隻有他放手了才是對她的成全吧,至少東夜的皇帝能護著她一生安定無憂。
這下好了,靜園小莊裏沒一個閑情雅致的,住的全是些病人,好端端壞了司徒空興致不說,還得上下看顧著,滿莊子的東奔西走,忙的老先生愣是喝杯茶的閑暇也無。本來還指望著覓波能打打下手,可覓波呢,隻顧跟楚南膩在一處,偶爾趁著楚南睡著了才能偷閑跑出來瞧瞧蘇雲音,司徒空隻剩歎氣的份了。
對於楚南來說,這傷勢來的正好,能得覓波近身伺候著,就算每天少不得被罵上幾次,他也是甘之如飴的。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春風得意著。而就穆少霖來而言,卻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也許是司徒空有意的安排,竟將穆少霖也安排在了聽雨閣內修養。
有司徒空從旁診治,穆少霖那點子小毛病,也就躺了兩天就沒事人一樣了,可問題就在於,穆少霖是沒事了,蘇雲音卻不見得沒事。眼見著蘇雲音湯藥不進,司徒空幾乎每日端著藥碗進來,又歎著氣出去,一點辦法也沒有。穆少霖隻能看著幹著急,藏在角落裏暗自傷神,偶爾趁著沒人時,才會偷偷躲在窗外瞧著,入眼的也隻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除了徒增煩惱外別無用處。他期盼著她能快點醒來,哪怕是睜開眼睛再看他一眼也好,可期盼也隻能是期盼而已了。
俗話說的好,心病還得心藥醫。這好的了的是外傷,好不了的隻能是心傷了。照這模樣看來,他二人是如何也好不了的了。
自那日穆少霖發過瘋,又被司徒空狠狠說了一通之後,人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要不就是呆在蘇雲音的窗下,一站就是一天,司徒空也不勸,讓他們可著勁的去折騰好了,遲早有後悔的時候,他也犯不著去當那惡人不是。
這日,想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穆少霖收拾齊整後,也不等著司徒空送完藥看過了蘇雲音,便抬腿往西廂去了。
穆少霖也不敲門,徑直就推門而入,覓波正和楚南膩歪著呢,他倒好,像是入無人之地般,大剌剌的一屁股便坐在了楚南就近的凳子上,毫不客氣地劫了覓波遞於楚南的茶水,一仰頭全數飲盡,再將空杯擱置在桌上,當著覓波不存在一樣,懶懶地開口說道:“我讓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