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妹妹?他當她是妹妹?
“嗬……嗬嗬……”聞言,方才還雀躍的心情瞬間跌至穀底。蘇雲音用力握緊了拳,才能阻止雙手的顫抖,故意讓指甲陷入手掌,掌心傳來的絲絲痛意才能讓她勉強保持冷靜,不讓眼淚流下來。妹妹?她真傻,早該想到的。一向妙語連珠,才智高絕的蘇雲音,麵對妹妹這般的說辭時,也遭到了雷劈般的重創,囁嚅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我……我能有將軍這般英雄人物的兄長,心中很是慶幸。”
罪?他何罪之有?有罪的該她,是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隻當自己是妹妹的兄長。
“若無將軍,雲音隻怕已為白骨。將軍不僅無罪,還該獎賞才是,回了宮,雲音一定替將軍親向父皇請賞。”蘇雲音木呆著,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剜去一般,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或許“妹妹”二字比心疾發作時還要疼痛千百倍,所以隻剩下了空落落的感覺。她咬牙咽下喉嚨裏的咳嗽,一字一頓地說完。這句話也像是耗盡了蘇雲音全部的心力般,渾身都在微微地顫著,額上冷汗成股地下流,脊背也一片冰涼。蘇雲音像個活死人般,麵無表情,心如死灰的說道:“我累了,將軍退下吧。”
穆少霖看出了蘇雲音的異狀,心亂如麻,擔心地上前伸手去扶她,卻被蘇雲音格開了。她轉身搖搖晃晃地走開,擺擺手,木然的說道:“不用擔心,我隻是累了,累了而已。我累了……我累了……累了……”蘇雲音不斷地重複著累了幾個字,一聲比一聲小,可那略微嘶啞的聲音卻好比利劍,無一不精準地紮在了穆少霖的心頭上,且這一生都拔不出來了。
轉過拐角,蘇雲音再也忍受不足,將自己砸在牆上一點點滑坐在地,她想大哭一場,可笑的是到了這至悲之時,她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她死死地捂住胸口,想阻止心口處的某樣東西逃走,可怎樣也擋不住了。一口氣沒上的來,蘇雲音便猛然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片刻,捂著嘴的手帕變成了紅色,她還是癱倒在牆邊,如何也止不住了。
“丫頭!”司徒空才打楚南處出來就見到蘇雲音倚著牆邊,雙眼空洞無神地咳嗽著,衣角還有血漬,當真嚇得不輕,才放下的心瞬間又提起來。蘇雲音早起精神頭還算不錯,半會兒沒呆在他視線裏,怎麼就咳的死去活來了,還吐了血,司徒空探了脈,已經氣若遊絲,這還了得,當即輸起了真氣來。
穆少霖還站在廊下,未曾挪動一步,他耳聽八方,聽聞蘇雲音咳嗽聲起,眼淚決堤而下,迷了視線,心也揪作成了一團。他想衝過去摟住她,承諾於她一世安好,可他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法邁出半步。他選擇了這種方式放手,成全了她,那麼他就已經失去了踏入她的世界的資格了。他不配了!他不配了!
有司徒空在,她總會好的。
穆少霖抬腳不過後挪了一步,即刻便向聽雨閣的後院狂奔而去。穆少霖一口氣衝進後院的竹林,眨眼時間,竹林被他的掌聲轟的震天響,昨日還是司徒空精心照顧著的竹林,此刻已滿地殘渣,毫不成章法。而穆少霖還在肆無忌憚地呐喊著,嘶吼著,似乎是那份感情藏的太深,壓抑的太久,此時此刻已不能自已了。
好一番聲嘶力竭以後,穆少霖終於脫力了般,跪倒在地,瘋子般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便篩了出來,他還要勉力自己笑著,可如何抵擋得住感情的澎湧而出。少時,他便雙手抱著腦袋磕在地上痛哭起來。他錯了,他以為隻有東夜的皇帝才能保全她的,而自己隻要繼續藏在心底就好的,他以為隻要成全了她就好的,可為何,為何心髒就像被人剜去一般疼痛。
“傻小子,歇停著吧,當真要將老夫的竹林盡數毀去不成?”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司徒空才安頓好了蘇雲音,後院就糟了劫數。司徒空急匆匆的趕來,頓時就傻眼了,為的卻不是那慘不忍睹的竹林,而是穆少霖那傻小子內力鬱結,氣息混亂,在如此這般下去,怕是十條命也不夠他折騰的。他這老頭果然是勞碌的命啊,照顧了一群不孝的徒弟,還得分出心神來照顧徒弟的心上人們。嘖嘖,他當真是老了啊。
好在司徒空有些慧根,曾經從慧能主持處把清心咒學了那麼一招半式的,好歹倒是讓穆少霖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