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音,雲音!”穆少霖溫柔地撫摸著蘇雲音的發,貼著她的臉,輕輕地呼喚著,呢喃著,可是懷裏的人始終無法睜開眼睛。這個時候,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敢叫出她的名字,可是晚了,太晚了,她已經聽不到了。穆少霖留著眼淚,抱緊了蘇雲音跪倒在地,也好,生不能同寢,那便死同穴吧。

這般一想,竟然從來沒有一刻是像現在這樣,讓穆少霖覺得自在而又幸福,他們將相擁於此地長眠。從此以後,不會有東夜的求親,不會有身份的距離,她隻是他的妻。

“穆將軍這般男兒也為蘇雲音動了真情,倒是讓本太子好奇了,她到底有什麼本事。嘖嘖!本太子有意封蘇雲音為側妃的,可惜你倆都活不成了。”胡郵邪笑著,優哉遊哉地理著袖口,絲毫看不住有可惜之意,倒是樂見其成,“你們還真是讓人感動啊,本太子一向喜歡成人之美,如此,便送你們一程吧。”說罷便衝著兩人又是一掌。

“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已無鬥誌,你也勝之不武,要不,老夫陪你練練?”緊跟著便有一股霸道的勁力襲來,輕鬆化解了胡郵的那一掌。

“司徒……先生……”穆少霖毒發,望著勁力過來的方向,放心地閉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樹梢晃動兩下,從至遠的地方突然跳出一個人,正是司徒空,他平穩落地的瞬間,卻帶起周圍狂風大作,勁力過猛,腳下的一片土地全部凹陷,變成了一個大坑。胡郵和金旈幾乎都是拚盡了全身的力道後退出半丈才勉強站穩,仍然喘氣不止,感覺到周身上下全是緊迫的壓力。花甸就慘了些,直接被那股內力擊中,砸上樹幹才停下來,但已經暈了過去,不大中用了。

三十多年前,胡郵才八九歲的時候,就見過司徒空了,那個時候人人都說司徒空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胡郵並不相信,今日一見,卻是明了了。蘇雲音挨實了一掌,以她的身子就算被救回來,估計也是時日有限了。至於那穆少霖,隻有來日方長了。思量了得失之後,胡郵平息了有些混亂的內力,不敢妄自出手,他和金旈對視一眼,迅速分開,分別向一左一右逃開。

司徒空運氣,左腳輕點地麵,雙手糅合空氣一般,瞬間發力,左右手往中間一收,隻聽“嘭”的一聲,胡郵和金旈便從遠方快速飛過來,撞在了一起,且傷的不輕,幾乎不能站穩。

“年輕人,老夫雖從不傷及性命,但你也不能為難老夫啊。”司徒空替蘇雲音和穆少霖把了脈,情況危急,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來得及時,他們暫時還死不了罷了。

司徒空又歎了口氣,這些個小輩真的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也不顧及著他一把年紀,還要給他招來這許多的麻煩。司徒空把完脈,臉色明顯不大好了,捋著胡須喊道:“年輕人,老夫是知道你的,解藥拿出來,你們便離開吧。”

胡郵桀驁不馴了一輩子,誰管得住他,自然不能乖乖就範,他腦子裏才動了這個念頭,便有一片樹葉卷著強勁的力道而來,胡郵不及反應,右臂已經被劃出了一手長的口子,他整個身體的右半邊麻木了半晌才流出血來。胡郵剛要抬起左手反抗,又一片樹葉破空而來,司徒空提醒道:“年輕人,你可要想好了再動。”

胡郵還在想著放蠱控製了司徒空,金旈阻止了他,小聲道:“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胡郵細思片刻點點頭,金旈便摸出一個黑不溜丟的瓶子喊道:“前輩,解藥在此,你說過會放過我們的。”司徒空點點頭,金旈便將瓶子放在了腳邊,扶起胡郵和花甸後退著退回了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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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音再次醒來已是半月後,她揉著鈍痛地腦袋睜開眼睛,四周很是熟悉,正是師父的靜園小莊。蘇雲音托著腦袋想了半天,記憶才慢慢一一回攏,眼睛朦朧片刻立馬回想起了當晚的情景,穆少霖!不知道穆少霖如何了,她急急忙忙坐起身來,卻牽動了肋下一陣疼痛,接著便咳嗽不止。

“趕緊躺下,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讓老夫省心。”司徒空正好來瞧瞧蘇雲音,見她那般模樣,免不了一頓責備,責備完之後,還得仔細地把了脈才算放心。總的來說,勉強算是好了,隻是這身體底子……怕是難以養好了,哎!這話司徒空實在不好說出口,隻說她還太虛弱,修養一段時日也就罷了。司徒空為蘇雲音掖了被角,交代道:“我已經將此事稟過你父皇了,宮裏來信說,東夜已經定下婚期,準備妥當,十一月十日良辰吉日將按照國禮迎娶你。介時你也該痊愈了,現下你隻管好生養著便是,其他的就不要操心了罷。”

司徒空剛要出去,便被蘇雲音叫住:“師父,他……他怎麼樣了?”婚事哪裏能有穆少霖要緊呢。

“嗯?”司徒空又是一陣搖頭晃腦,三個弟子中,數蘇雲音最為聰慧通徹,沒想到於“情”字而言,仍是深陷其中。前有公羊孫這呆笨的為了女子癡狂,後有覓波為楚南的傷勢哭得撕心裂肺,現在又多出這麼一段孽緣來,竟然沒有一人能逃過這情劫的,司徒空大歎:果然,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