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手凍得這般冰涼,也不見你上心,倒是對著個外人挖心挖肺的。”覓波嘴上教訓著,心裏又如何放得下,反握住蘇雲音的雙手,運起內力,一絲絲暖流便順著蘇雲音的指尖,霎時暖了手,也傳遍全身。
未見蘇雲音之前,覓波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自怨自艾的,總以為自己是個苦命的,後來見了蘇雲音,一個病懨懨的公主,一年三百六五天竟有三百六十天都泡在藥罐子裏。她本是最不喜這些嬌嬌弱弱的天家貴女,卻不想蘇雲音也是個不服輸的,被師門一眾師兄妹嘲笑,說她就是王權富貴,也換不來長命百歲,蘇雲音還能義正言辭:“我命由我不由天!”,當時蘇雲音也不過幾歲的光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倒是讓她佩服的。
想起往事,覓波眼裏滿是疼惜,還多出一絲不解,她不明白,如此絕妙佳人為何身患惡疾,心有所想,難免話裏也帶著些悲傷,“自己還一身的病呢,何苦再招一個,白白浪費半夏的心思。”
蘇雲音的心思,覓波如何不懂,覓波的想法,蘇雲音自然也明了。蘇雲音回握了一下覓波的手,暫表覓波對她照拂的感謝,她是知道覓波的心性的,不過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師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我要這七級浮屠能有何用?”一陣風過,將蘇雲音的披肩揚起,覓波替她理了理,擔心蘇雲音受風又咳嗽起來,拉著她進屋裏等著,一邊走還一邊沒好氣道,“你定要把這不知底細的人帶回莊子去,到時候半夏醫治他都忙不過來,你要有個風寒心悸,便自求多福去吧。合著也都是你自找的。”
伍老板素來和靜園小莊做著花木生意,也知道莊上出入之人皆是不凡,前麵又因著憚於覓波武力的緣故,更加用心地伺候著。聽著兩人談話,大約也能猜著蘇雲音疾病纏身,特特為蘇雲音奉了紅參枸杞茶,“姑娘喝這個吧,這個好。”
“多謝伍老板想的周全。”蘇雲音微微點頭,施禮感謝。
“姑娘太客氣了。”伍老板嘿嘿笑著,一副憨態,倒不像是精明的生意人。他見蘇雲音隻顧著和覓波說話,小聲提醒道:“姑娘在後院風裏站了許久,趁熱喝點解解寒氣,冷了反而不好。”
蘇雲音果真執起茶杯抿了一口,再謝過一次,伍老板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局促的很,剛好有夥計來報新定的種子送來了,要伍老板親自點過才算數,他也就借機出去了。
兩人又續了一盞茶後,五兒方帶著李叔趕到,覓波等的不耐多話問了一句:“醉仙樓也不遠,怎麼去了這般久?”
五兒剛要回話,李叔先認了個錯,“本來約定酉時在醉仙樓等姑娘們,我……我見時辰尚早,和城裏幾個故知賭了幾把錢,原是我的錯,與五兒不相幹,還望姑娘不要錯怪了他。”
李叔這樣一番說辭,覓波再大的氣,當下倒不好發作了,隻好作罷,領著兩人往後院去。
五兒是個孩子,使不上力氣,蘇雲音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剩下覓波和李叔兩人,一個縱然武功蓋世,好歹是個女子,一個雖是男子,卻又暮年,任憑兩人如何動作,也沒搬動這七尺男兒。
免不了還得麻煩伍老板,蘇雲音隻好招了五兒去請伍老板來幫幫忙。
伍老板倒是個熱心腸的,五兒去喚,他也願來。
幾人合力剛剛把人搬上馬車,屋外便傳來一陣鬧哄哄的爭執,想來是新雇的夥計不懂為人處世之道,得罪了什麼達官貴人也不一定,伍老板就要去看看排解排解,夥計卻已經著急忙慌地衝了過來,“老板,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夥計還沒到跟前呢,便被伍老板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教訓,“你瞎嚷嚷什麼,沒見有貴客在嗎,就不怕衝撞咯?”
夥計忙是賠上笑臉,又是作揖的,對著蘇雲音等人報以歉意道:“小人眼皮子淺,姑娘們還請見諒。”
見幾人並未有責怪之意,伍老板才虎著聲音問那夥計:“前邊發生了何事,這般吵鬧著實在不成體統。”
夥計伸伸脖子看著蘇雲音一行幾個人,欲言又止,伍老板當真氣急,一巴掌拍在夥計的後腦勺上,“有話你就直說,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這般藏藏掖掖的,做出這些模樣來,豈不讓人笑話,姑娘們還不惜得聽呢。”
“誒誒。”夥計應著,三兩句道出個緣由來,“前邊來了一夥人,說是跑了個家生的奴才,他們打聽過了,說是那人往這個方向來了,這不,一家一家的搜上門來。我瞧著,說的定是方才……馬車上搬下來的那人。”
“糊塗東西,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從那傷者的以番品貌來看,非富即貴,又怎會是奴才,擺明了是那些人胡說,怕都是些亡命之徒也不一定,招惹上自然沒什麼好處,既然人已經被搬上了蘇雲音一行的馬車,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到底也算是做個順水的人情罷了。“那些人在哪裏,領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