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真會開玩笑。”

五兒笑笑,也沒當一回事,拿了手帕擦拭幹淨。

覓波也跟著笑,笑著笑著就怔住了,“五兒,你的腳……”

“哇呀!”五兒低頭一看,刹那間麵貌失色,馬車的車輪邊,已經積了一灘紅色的粘稠狀液體,不是鮮血又是什麼,腥氣還引來幾隻螞蟻。

順著車輪往上看,馬車裏的花葉上,還有鮮血在一滴一滴不斷的往下滴。

伍老板笑容瞬間便僵住了,幾步上前,又確認了一番,確是鮮血無疑,結巴起來,“這……這這……。”

伍老板正是驚魂不定時,蘇雲音已經直截了當的,掀開了最上麵的一捆樹苗,露出一截深藍色的衣角來

蘇雲音驚詫萬分,心髒也受到驚嚇般,跟著抽動了兩下,她捂住心口急急道:“快,下麵有人,把樹苗搬開。”

覓波聞言一愣,立刻搬開馬車上的所有花木,下麵果然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覓波指著呆滯的伍老板怒喝道:“伍老板,你敢殺人!走,去見官。”

“哎喲,姑娘,我祖上三代皆在薊州這處販賣花木,從沒犯過事,可是正當的生意人啊。”瞧著覓波那架勢,好像一定要給他扣上個人命官司似的,伍老板雙腿打顫,後背也汗濕一片,就差沒跪下求饒。

覓波右手揪住伍老板的衣領,左手握劍比在伍老板的脖子上,厲聲道:“我再問一遍,他是何人?你為何要加害於他?”

“此事,我當真不知情啊。”伍老板嚇得瑟索,急的眼淚都快掉出來,哭喪著臉祈求道,“姑娘,刀劍無眼,刀劍無眼啊。”

蘇雲音拉住覓波勸道:“師姐,放了他吧,他要是真殺了人,何必藏在自家的馬車上,更不用說還領著客人來挑選花木了。”

伍老板小心翼翼伸出兩個手指頭,將劍鋒隔開一寸,縮著脖子顫聲說道:“這位姑娘說的在理,女俠快些饒了我吧。”

覓波又端詳片刻,見伍老板膽戰心驚,渾身痙攣不止,確實不像撒謊的樣子,遂鬆開了揪住衣領的手,惡狠狠道:“你要膽敢有所欺瞞,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覓波雖是放下了寶劍,伍老板仍然心有餘悸,忙不迭作揖告饒:“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敢的。”

馬車上的人,血流不止,也是可憐之人,既然讓蘇雲音遇上了,萬沒有不理的說法。而那邊伍老板還在被覓波不依不饒地追問,本是本分人家,實在是被自家師姐欺負的緊,蘇雲音無奈,招手喊道:“伍老板過來搭把手吧。”

“誒!”伍老板向蘇雲音投以感激的目光。

五兒倒是個有主意的,搬來一張藤椅,又脫下自己的披肩鋪上,才和伍老板一並,合力將馬車上的人抬將下來,小心置於藤椅上。又打些水來,撩開此人臉上的頭發,淨了麵上血跡後,眾人皆是大吃一驚。誰曾想,血跡斑斑之下,竟隱藏著一副驚為天人的絕色容顏。

許是失血過多,此人雖是身軀凜凜,依舊麵色蒼白,嘴唇皴裂,劍眉輕斂。重傷之下,就是一副病態,也仍然擋不住他的龍章鳳姿,顏如舜華的形容。

此人大約二十六七的形容,著一襲繡紫紋的深藍色長袍,腰間束著白玉帶,因血液浸染的緣故,左側腰際的藍已為暗黑色,本該俊逸的玉帶,也沾滿鮮血,混著花木泥土,一片醃臢。

蘇雲音是個心善的,又帶著病,深知此間的痛苦,自然見不得這些血啊傷啊的。又因著自己的病,自小熟讀醫書,雖看不得什麼大病,醫理還是略知一二的,如今遇上這樣的事,必然得為這人瞧瞧。可她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須顧忌著男女授受不親,雖說江湖之人不講究這些虛禮,畢竟還有伍老板在場,蘇雲音咬唇一思量,便拿出絲帕搭在這男子的手腕處,隔著絲帕把了一下脈。

此人脈像微弱,搏動無力,再一仔細確認,發現有停滯不通之像,似是中毒,可又和中毒的脈像不能全然等同。蘇雲音也不敢馬虎判斷,為恐毒性刁鑽,跟隨著內勁反噬,也不讓覓波動用內力催毒。好在伍老板的後院中各式花草多,蘇雲音尋到些三七和夏枯草,將之碾碎敷在傷口處,暫時止了血。剩下的,她不敢亂來,想著把這人帶回莊上,讓半夏想辦法。

忙乎這小半會兒,又在院中受著風,蘇雲音一時不防,咳嗽兩聲,趕忙又緊了緊披肩。抬眼正對上覓波關懷的視線,蘇雲音握住覓波的雙手,淺笑安慰著:“師姐放心吧,隻是受了點風,不打緊的。”轉頭又對五兒說道,“此人這般模樣,實在刻不容緩,五兒,你快去醉仙樓找李叔,讓他將馬車駕來此處。”

五兒應著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