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林說,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找到那個人了,但我們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了卻心願,讓我們在自己的生活中,經常做這樣5元錢和一支鋼筆的事情。

林已經遠赴加州,我相信林早已把這個美好的故事講給了他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而我也一直為這個故事感動著。我想,我們的生活之所以充滿了美好和希望,正是因為在我們的身邊時刻都存在著這樣的人們呀!贗品真情他是搞攝影的,但更癡迷民間收藏。他去過很多地方,讀過很多古籍,也結交了許多的業餘人士,對收藏很有一番見地。

這天,他在大山裏采風,口渴得要命,看見青翠掩映下的一個小村頭兒有個小茶棚,過往行人和遊客都在此歇腳。他疾步走過去,要了一碗茶。正欲喝時,忽然看見茶嫂一手端著一隻碗,另一隻手拿了梳子,蘸著碗裏的皂水梳頭。直覺告訴他,那碗不是等閑之物,走近一看,果然是一件古物,一件很珍奇的瓷器。

茶嫂有些嗔怪,女人梳頭,有什麼好看的?他忙說,你怎麼用皂水梳頭呢?茶嫂笑了,滔滔不絕地說起皂水梳頭的種種好處。他是沒心思聽的,隻是為搭個訕而已,就說想看看這皂水。茶嫂把碗遞給他,他端起碗,上下左右看個仔細,斷定這是無價之寶,便問這碗的來曆。茶嫂很疑惑,你是看皂水呢,還是看碗?他說,自家也有這樣的碗,原來是一對的,不小心摔了一隻,所以看著熟悉。茶嫂說是這樣啊,這碗是丈夫撿的,她嫌盛飯太大,盛湯又太小,就當了盛皂水梳頭的用具。

他開始動了心,說想買下這碗。他說,那對碗是妻子娘家的陪嫁,兩個人都很喜歡,摔了一隻不成雙了,妻子心裏老別扭。茶嫂開玩笑說,你想買?這碗可貴著呢。他說你開個價吧。茶嫂眼睛轉轉,說100塊。他快速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鈔票遞過去。茶嫂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然後把碗遞過去,說開玩笑的,一個破碗怎麼能收你錢呢?

一番推讓之後,茶嫂說,如果你不想白要,就給我們全家照張相吧。這現成啊,他懷著喜悅的心情等茶嫂的丈夫和兒子下田放學回家。快晌午時,一家人坐在茅屋前端端正正地擺好了姿勢。照完相,一家人歡喜,執意留他吃飯,茶嫂還對丈夫誇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為了妻子高興,寧肯花100塊錢買一隻碗。他有些愧疚,就偷偷往飯桌下放了1000塊錢。

他知道,1000塊錢是遠遠不夠買這隻碗的。回家後又查看了書籍,仔細端量這碗,認定這是出自明朝宣德年間官窯的雪花藍碗,乃是世上少有的珍品,價值數萬元。他洗好照片,給茶嫂家寄了過去,順便提了那1000塊錢的事,希望能幫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

然後,他信心十足地把碗拿到古玩店鑒定。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行家說這隻碗是後人仿造的贗品,並給他反映出了仿造的痕跡。他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不是為美夢成空,也不是為施舍出去的錢,而是看走了眼。行內人都知道,收物件看走眼是很沒麵子的事。他想,為什麼自己會看走眼呢,怪知識淺薄,還是學藝欠缺?好像都不是。

幾天後,他意外收到從那個遙遠的山村寄來的信,信是茶嫂的兒子寫的,歪歪扭扭的小學生字跡,字裏行間全是感激,說他家從沒有照過“全家福”,有了這張照片,一家人覺得很幸福。最後孩子說,如果不是那1000塊錢,過了暑假他就要輟學了,他表決心似的說自己一定考上大學,報答他這個好心人。他眼睛有些濕濕的,翻出那張全家福的相片,茶嫂一家笑得很甜很幸福。他覺得,這是自己從事攝影以來最好的一幅作品。

他想回信,卻不知說些什麼。想了又想,於是提筆問茶嫂,皂水梳頭究竟有哪些好處呢,他想讓妻子也把這藍花碗派上用場。

以後,總有朋友說這碗品相好,問他是不是花了很多錢。他總是笑笑說,是鄉下的親戚送的,無價之寶。紅塵風雨路不喜歡醉生夢死的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會思索些什麼,回憶些什麼,終究沒有幾個人能如李白“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一樣瀟灑。歲末是懷舊的季節。在冬的一種幾乎不近人情的嚴厲中,回憶和思索攜來的一些近乎不柔性的情愫是獨具魅力的。

或許在這種季節中,我們擁有著不尋常的獨特的資本,或者說一種天賦。成人的身材、少年的閱曆和兒童的幻想集於一身,沒有清楚的目的和過多的顧慮。總什麼事要親自去嚐試,或許那種行動就是對自己生命的考驗,對生活的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