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票吧,”爸爸從內衣口袋裏摸出兩塊錢,遞給兒子,“看一下,是不是兩塊。”

“是兩塊,爸。”孩子十五六歲,中學生的樣子。跟他爸爸一樣,瘦瘦高高的。短短的頭發,緊巴巴的夾克衫,牛仔褲腳子有些跟不上長長的腿了。

“爸,這是車票。”

“要票幹什麼呢?跟你報銷啊!”爸爸笑起來。

孩子也笑了:“等我大了,一定幫你報銷!”

“有這一天就好了!你媽媽要高興得活過來的!唉!”

“爸你不要歎氣,我一定會用功的。爸你餓了吧?”孩子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兩點多鍾了,怎麼會一點不餓呢!你呢?比我還餓吧?馬上到家了,在城裏下麵條兩塊錢一碗,還吃不飽,我們父子倆回去挑兩棵青菜,下兩個麵團兒,放點紅辣椒,塊把錢就差不多了,肚子吃得飽突突的!”爸爸舔了舔嘴唇,墨鏡裏麵透出些許向往。

“今天用了整整170塊呢。”爸爸摸了摸口袋。

“168塊吧?”

“你再算算看,到底多少——你的休閑裝120,我的羊毛衫38,車費——”

“10塊。”兒子補充道。

“還有剛才的兩塊呢?”

“噢,不錯。”孩子有些難為情地說。

“噢噢,”爸爸模仿著孩子的語調,“一年到頭就為了你呀!吃的穿的,不知要花多少錢。錢多難賺啊,算一個命才5塊錢,還沒得幾個人肯算。”

“爸,等放假了,我攙你出去算命。”

“我不要你攙。你好好讀書就好了。幾個村莊我都認得。”

“我攙你不好走些啊?你一個人出去我還不放心呢!”

“你一個中學生,不要麵子啊!”爸爸笑出聲來。

“什麼麵子不麵子啊,沒錢有什麼麵子!”孩子的話有些老成。

“今天給你買的休閑裝還滿意啊?”爸爸好像不想再爭論下去了。

“不醜,我很喜歡。羊毛衫你喜歡嗎?”

“雖然價格不高,質量還不醜呢。軟綿綿的,你拿來再給我摸摸。”

孩子把裝羊毛衫的袋子遞過去,爸爸小心而仔細地摸著:“確實不醜,軟綿綿的,不像我身上的線衫子,硬邦邦的。”

“爸,這件羊毛衫穿著暖和呢。你冬天走千家,去萬戶,就不怕冷了。”

“你那個也給我摸摸——120還沒有我這個38的軟呼呢!你冷的話羊毛衫就給你穿吧,晚自習冷呢。”

“不要,我不冷,晚自習那麼多同學在教室裏,一個人哈一口氣就暖和了,哈哈!”孩子做出很愜意的樣子。

車到了下一站,上來一位婦女,就坐在這對父子的對麵。她拎起自己手中的袋子,和孩子爸爸手上的袋子比對著:“咦,巧了,這羊毛衫和我的一模一樣一家店裏的。你們買多少錢的?”

“便宜啊,38。”爸爸搶著說。

“啊?38?”婦女驚訝得叫了起來,“偷啊,我買120呢——”沒等這句話說出口,孩子趕忙搖搖手,捂捂嘴,又指指爸爸,示意婦女不要聲張。

婦女莫名其妙,指指孩子手上的休閑裝:“這件皺巴巴的38差不多!”

孩子恨不得堵住婦女的嘴。

母親的純淨水

文/佚名

窮真的沒什麼。它不是一種光榮,也絕不是一種屈辱;它隻是一種相比較而言的生活狀態,是她需要認識和改變的一種現狀。

一瓶普通的純淨水,兩塊錢;一瓶名牌的純淨水,三塊錢。真的不貴。每逢體育課的時候,就有很多同學帶著純淨水,以備在激烈的運動之後,可以酣暢地解渴。

她也有。她的純淨水是樂百氏的,綠色的商標牌上,帥氣的黎明穿著白衣,含著清亮靦腆的笑。每到周二和周五中午,吃過午飯,母親就把純淨水拿出來,遞給她。接過這瓶水的時候,她總是有些不安。家裏的經濟情況不好,母親早就下崗了,在街頭賣零布,父親的工資又不高。不過她更多的感覺卻是高興和滿足,因為母親畢竟在這件事情上給她麵子,這大約是她跟得上班裏那些時髦同學的唯一之處了。

一次體育課後,同桌沒有帶純淨水,她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水遞了過去。

“喂,你這水不像是純淨水啊。”同桌喝了一口,說。

“怎麼會?”她的心跳起來,“是我媽今天剛買的。”

幾個同學圍攏過來:“不會是假冒的吧?假冒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