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政府,是國民的政府,是為人民謀利益的政府,它的基礎是建設在國民的全數上的。然實際上在這國民政府內在左右政治的大局的,隻有幾個人,幾個和民眾漠不相關的前世紀的偉人。民眾的代表,雖則也有列席發言的機會,但是這幾個代表,若不先表示軟化,便要壓迫得不能容身。因此國民政府的各機關,和中央黨部的門前,民眾請願的團體旗幟,絡繹不絕,結果思想上行動上,就分出了左右兩派來。所謂左右派的不同的思想行動,大約大家已經知道,可以不必再說,不過這兩派的分歧的要點,卻很不容易看出。他們的口頭都在說為民眾謀利益,都在叫一樣的口號。然而兵工廠的工人,完全被解散了,工會與工會的中間,受了一派的人的運動,互相攻擊起來了。到得不能解決的時候,要仰仗政府的設施的時候,政府仍在說政府的話,被壓迫階級的滿肚皮的苦楚,仍舊是吐不出一二分來。在這一個混亂狀態之下,當然是誰也說不出什麼是左,什麼是右的,不過我們分析分析這兩派的中心人物,或者可以看得見一點模糊的色彩。總之國民政府中的人物,有幾個是在做官,有幾個是在作工。做官的要承上欺下,事情要做得漂亮才對。譬如在北京是張著左傾的旗幟,是以左起家的人物,到了廣州,盡可以登報聲明,說:“我非左,我非左!”等到得了位置以後,又可以一麵逢迎著有實力的幾個人,講極右的話,對了民眾再說些調和的巧語,仍複可以不失他們的原來的聲望。甚而至於要擴充他們的勢力,就是拉攏一般機會主義者來,新組織一個新右派來都可以。這些人的口號也是為民眾謀幸福,然而對於真正要為民眾謀幸福的人,卻絲毫也瞧不起,有時候竟有附和著權勢來壓迫民眾的事情。這一派人的勢力最大,位置最固,現在的政治舞台上的人數也最多。許多離奇不測的最高機關的命令,或獨行獨斷的不近人情的行為,都是出於這一派人的獻策。因為這一派人的飛揚勇躍,所以真正的欲為民眾謀利益的工作者,也就隱遁不見了。事實上這些真正欲為民眾謀利益的人,說話不靈,獻計不取,還有什麼發展的餘地呢?所以說國民政府中有左右兩派,卻是不通之論,實際上隻有一派在那裏揚威作事,其他一派的勢力,早已於無形中消失了,遷都大計,軍事行動,各黨部和政府機關的小小的意見等類,究竟是誰定的計劃,是哪一派的策略?
那麼所謂左派的勢力,就完全失墜了麼?也不是的,物理上的精力不滅的原則,在政治上也應用得到。現在民眾已經覺醒了,帶了麵具跳獅子的事情,被人家看穿了,工人的組織也日就堅強完善了,被利用的事情,次數積得多起來,被利用者的經驗知識,當然也已經進步了。他們的勢力不死,他們的工作還是有效的,不過現在不是起來作結總賬的時候,他們還潛伏在社會的下層裏,在作基礎建築的水門汀而已。
政治是左右社會一般的南針,廣州的政治,既是在向這一個方向進行,當然廣州的教育,也可想而知。
黨化教育,在今日的狀態之下,是誰也讚成的。現在不是讀死書,做學問的時候。然而這一個黨化卻不是正大光明的大多數的民眾的黨化,仍舊是幾個有勢力的人在後台牽線作法的黨化。所以廣州的學生,年輕一點,熱情如火,渴慕正義的學生,現在都屈伏在舊勢力之下,見了鐵杖,連頭也抬不起來。政府說“馬”,學生就“馬”,政府說“鹿”,學生也隻好“鹿”。甚而至於政府對待學生和學校的高壓手段,學生及社會,不能加一句批評。結果就是黨政訓練所的學生的開除,中山大學學生的甄別,和大批思想較激烈一點的教員和校長的革職。況且目下又當遷都移鼎的當兒,什麼事情都掛在半空天裏,因而廣州的教育,現在也完全還是在冬眠的狀態之中,什麼也停頓,什麼也沒有。“若是冬天來了,春天大約也總不遠了吧!”這一句英國詩人的至語,我希望廣州的學生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