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芷凝正端坐在柳城梅房間裏梳妝台的銅鏡前,一頭烏黑如墨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柳城梅正拿著一把精致的梳子替女兒一下下的梳著糾纏在一起的發絲,看著鏡中如花似玉的女兒,意味深長的說道,顯然心中也是不舍,眼中千波流轉,一貫臉上溫柔似水的笑意早已不在,倒是平添了許多無奈。
顧芷凝何嚐看不出娘親與往日的不同之處,隻是裝著不知道罷了,眼下倒是真的躲不過去了。
不管怎樣,初心不改。
“娘,不許這麼說,爹娘一定會長命百歲,女兒要一直陪在爹娘的身邊,哪兒也不去,娘親要是再這樣說,芷凝可是要生氣了。”嘟著嘴佯裝生氣,但是眼神中卻是十分的嚴肅與篤定。
“哎,傻孩子,你怎麼能一直呆在爹娘的身邊呢?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要不是爹娘一己之私,早該為你尋一個好人家,隻要你過的幸福,爹娘也就滿足了。”
“不,我不要嫁人,我還……我還小,再等幾年……”
“都已經二十歲了,要是再不嫁出去,到時候都沒人要你了……”
“沒人要就沒人要唄,我一個人又不是過不好,娘親,你看現在,我一個人不是過的很好嗎,有爹娘在身邊,還有“郵記”,我已經賺了很多銀子,我不僅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好,還可以讓爹娘過的很好,幹嘛一定要嫁人呢?再說人生數十年,我這才二十歲的年紀,要是現在就嫁了人,便要恪守為人媳婦之道,就不能像這樣每天與爹娘在一起了,我舍不得爹娘!”
還沒等柳城梅說完,顧芷凝就激動的打斷了柳城梅的話,動情動理的說了許多,總之不要嫁就對了。
“芷凝,你這性子都是怪娘給寵壞了,什麼都由著你,往日你要做什麼,娘便都依你,隻是希望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可是你……”
柳城梅放下手中的木梳,輕輕的咽了一口氣,無奈的看著鏡中固執的女兒,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兒,其實這樣的決定對他們何嚐不艱難,隻是,畢竟女兒家都是要有一個好的歸宿,為人父母,若是不能為子女覓得良歸,又怎麼能夠安心呢?
即便是女兒心裏千百般的不願意,如此人生大事,豈能由著性子胡來,若是以前,還能再拖延一番,如今眼看著二十歲的年紀……
“對啊,娘希望芷凝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要芷凝快樂幸福的生活,那現在芷凝不想嫁人,娘親就應了女兒好不好?這件事以後再說,啊?”
“爹娘一直未曾勉強你做任何事情,可是這一回怕是不能了,都是娘的錯,從小到大寵壞了你,都沒有女兒家該有的樣子,娘知道你好強,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和打算,可是這樣終究有一天會害你的,你看看你,多少天都沒有穿過一次女兒家的衣裳了,性子也是越發的大膽胡為,如此下去,你叫爹娘如何安心?”
“可是,姐姐也還沒有嫁、三哥二哥江逞也還未婚娶,長幼尊卑,哥哥姐姐們都未曾婚嫁,我當妹妹的怎麼能不顧長幼之序,亂了禮數?”
明白娘親這回是鐵了心,即便是心裏再多的不舍不忍都由不得自己了,也對,向自己這般年紀的女子誰不是應該左擁右抱身邊一個一個的小孩,相夫教子、傳宗接代,能向自己這樣活的完全不像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樣子,身為相府嫡女,到了二十歲還未婚嫁,也算是難得。
可是,自己的命運絕對不能就那樣倉促的在一夜之間改變,即便是有什麼樣世俗的言語陽光,也不能讓自己就那樣活的稀裏糊塗,不明不白昧心的守著沒有感覺的人,度過一生。
一直都不能明白明明相互不認識的兩個人,隻因為一場荒唐而莊嚴的儀式,便要相敬如賓,父母之言、媒妁之約,那樣的人生定是生不如死。
正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若是不明不白的嫁了一個不好的人,不僅做不到琴瑟和鳴,以自己的性子,是絕對不能委曲求全,百般忍受隻為白頭攜來的。遇不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不能愛自己如生命、從一而終,三妻四妾、獨守空房怨婦的生活還不如終生不嫁來的灑脫。
柳城梅見顧芷凝嚴肅篤定的樣子,心中又是惱怒又是不忍心,真的很想真的依了顧芷凝,順其自然就好,可是,不論是道德世俗三綱五常亦或者是生活都不允許她縱容女兒的決定。
“不用多說,你是相府的嫡女,你哥哥們是男兒身,自然不急在一時,等到你有了歸宿,娘親與你爹也會為你姐姐哥哥物色,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可是,娘親,要嫁我也要嫁一個我喜歡的,連麵都未曾見過,又怎麼能相守一生?女兒做不到,娘親就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找到了真心喜歡的,定會告訴娘親,到時候娘親可以定要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