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好眼力，怎知這字是出自鄙人之手？”
“哦，所謂相由心生，這字裏行間也是一個人的心境，我是覺得這字裏行間的心境似與老板你的無二，又見得老板該是滿身的才氣，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落魄到此地步，便如此猜測。”
“……那這畫？”
“想必公子能看出這寫字人的心境，這畫裏的心境公子也是可以看出來一二的罷。”
寫字是內行，作畫便是外行，這一句話說的顧芷凝心裏沒底了一下，隨即佯裝鎮定，憑著直覺和老板的話裏音大概知道答案了。
“如此一來，這畫就不是出自老板之手了，可……”
“哦，小公子，鄙人會寫字，卻不會作畫，這畫是家父的一位古人送於他的，如今……哎……”
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隻是低著頭愁眉緊鎖周身的苦澀了。
“想必有什麼難言之隱，若是不願意說，我們也就不強人所難，芷……咳咳，五公子，你不是要賣卷軸的麼，快看看罷！”
一時沉默的氣氛讓顧芷凝有些不知所措，心知是觸及到了別人的難言之隱上去了，心裏不安的當口兒隻能愣愣的看著攤位上卷軸上的如主人一般的蒼勁有力卻透著苦澀的字，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了。
倒是一直在旁邊想要看好戲的淩江逞實在是沒了興致看下去，便提醒顧芷凝道，至於這五公子，就是顧芷凝男兒身時的稱渭了，顧清江膝下三子，第四女是庶出顧千秋，嫡女便是顧芷凝了，因排第五，便撿簡單稱自己為五公子了。
“嗯？噢，是呢，我是要買的……”
“來，這副、這副、這副還有這副，我都要了，一起多少錢？”反正所有的卷軸上的字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不會有什麼差別，顧芷凝便低頭看了看，隨手指了四副卷軸，雖然卷軸材料很是普通做工也粗糙，但也掩蓋不住字體的風采，在顧芷凝看來這裏所有的卷軸真要說哪裏值錢，便就隻是卷軸上的東西了，至於那卷軸怕是再便宜不過了。
大抵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爽快的小公子，那攤主苦愁之餘，有些訝異的看了看顧芷凝，愣了一會兒，不知道那一雙裝滿苦澀的眼睛裏都是些什麼細碎的情緒，反正顧芷凝一時是沒看懂。
“……一兩銀子。”
“這麼便宜？老板你不會是看我年紀小，以為我沒銀子罷？嗬嗬……老板，你可別做虧本的買賣，這麼好的字怎麼能如此賤賣？”
哎，也不知道顧芷凝怎麼想的，所謂的經濟頭腦都被狗給吃了，向來隻有討價還價的，這回倒好，往別人身上倒貼去了，隻是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本就是說的實話，無奈不管是淩江逞還是那老板都睜大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著顧芷凝，看的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你們看什麼？呐，老板，你看，我可是有銀子的，你就開個實價，本公子可不願意占別人的便宜，更何況老板是一個有難言之隱的人，有幸見得老板的好字，我很高興。”
將腰間淩江逞給自己的那一袋碎銀子拿了出來，高高的舉著，一本正經的說道，看的淩江逞在一旁是滿臉黑線，真的有一種將這頭腦不清楚的顧芷凝一把擰了就會顧府算了，但眾目睽睽，實在不好下手，隻能是用手撐著額頭，無奈的低頭歎了一聲。
“小公子……呃，多謝小公子的好意，隻是這本就是我的實價，公子有所不知，我賣字畫也有些時候了，本就生意不好，若是再胡亂抬價，更是沒了生意，說來慚愧，我雖生的男兒身，卻是除了寫字讀書這點本事之外，什麼都不會，也隻能靠這個來勉強糊口，為家父抓藥，看公子是實誠人，更不能欺瞞公子。”
“抓藥？怎麼，難道你父親生病了？”
一席酸澀的肺腑之言，終於是印證了顧芷凝的猜測，心裏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的感覺可言，這麼艱難的營生，不僅僅要維持家用，還要給生病的父親看病，想必是入不敷出，生活窘迫不堪，同情之餘，又被這老板的堅韌和孝心感動，一臉擔心的看著那老板問道。
也不知道顧芷凝今日是哪裏來的本事，竟然這麼的刨根問底的要掏別人的家底，看著沒完沒了的顧芷凝，淩江逞隻能是迎著周圍其他攤販怪異的目光在寒風中淩亂著，又不好擾了顧芷凝的興致。
“家父臥病在床，已有兩年的光景，鄙人之所以淪落到賣字畫為生，就是因為無用，家裏揭不開鍋不說，連家父的藥錢也沒有了，無可奈何之下，隻好拿了家裏的畫，再自己寫了些字，多少掙點維持家用。”
“啊？”
“哎……小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擾了您的雅興，這四副卷軸，著實一兩銀子足以，這個月以來還未賣出一副字畫，眼看著又要陷入窘境，如今有了公子的賞光，又可以維持一段日子了，多謝兩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