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想逃避所有的繁雜,那我一定會去那裏,那裏也隻有你一個人能找到我。那裏是我們第一次相識的地方。似乎所有的故事也剛剛從這裏開始一樣。那是高二的一個暑假,從來省吃儉用特別小氣的我在那年竟然花了一百五十塊錢報了一個輔導班,輔導班在一個叫湯莊的地方,是我們數學老師辦的,數學老師叫張秀青,麵若桃花,發如白雪,體型微胖,一般人猜不出他的年齡,其實他也就五十歲左右吧,有一次他把頭發染了,我們班的一個同學走進教室後,看了他一眼竟然說了句:對不起老師,走錯教室了。隻留下數學老師那尷尬的小讓那個,和淩亂的我們。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輔導班的我,當時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去報一個輔導班,雖然隻有一百五十塊錢,但在當時那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那天下著小雨,我背著被子和涼席,提著一個大包在湯莊下了公共汽車,包裏麵還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煎餅鹹菜。下了車我給數學老師打了電話,問該怎麼走才能到。對了,那時我有一個小手機了,說不出來什麼牌子的,觸屏的,有些破了,是我嬸子淘汰的手機,不小心丟在地方能摔的七零八散,但是組裝起來還能接著用。觸屏偶爾也不好用,需要用手指甲使勁的戳屏幕。那時候大街上還沒有手機貼膜這一行業。據說現在手機貼膜特別的火熱。我沿著一條小路走著,小路特別泥濘,積了很多雨水。我提著包從一個小水窪跳過的時候,弄的滿腳都是泥,那是我奶奶剛帶著我去集上買的一雙白運動鞋。每次穿上新鞋總感覺走路都特別有勁,把新鞋弄的都是泥心裏也變得有些低落,感覺走了很久才看見一個中學。好幾個同班的同學都已經到了,也有好多別的班的。但大多數都是九班和十班的。那個中學的名字現在也已經忘了,學校裏有一座兩層樓的教室,教室前是一片空地,在往前是一排的自來水管,不過需要插上電才能出來水,水是用一個小電泵抽的,插上電水就會出來,但是家裏的電泵要插上電老半天才能抽出水來,當時還感覺那個學校裏的電泵真好。當時的農村也在不知不知覺的改變的,從壓水井到電泵,從沒有電話到手機開始慢慢普及,在往前幾年還吃河裏的水呢,通訊還要靠嗓子喊呢。那一年北京奧運會也快要召開了。城市裏的90後正在流行著非主流。而我們似乎還處於原始狀態,就跟與世隔絕了一樣。我們住在水管前的一排平房裏,裏麵本來是個幼兒園,好多床鋪都挨在一起,中午一群小孩子也都會回來睡覺,所以中午的時候我們隻能在教室裏睡,數學老師也會光著膀子,挺著一個大肚子,盤著腿坐在風扇底下的一個課桌上乘涼,我們都說他像路邊賣西瓜的。晚上回來偶爾也會有小孩把玩具落在床上,偶爾也會發現床變的很亂。有的同學也會嗅著鼻子在床上使勁的嗅一下,看看有沒有小孩在他的床上尿床。第一天我們就顧著收拾東西了,也沒有上課。而在這一天有一個姑娘和我一樣,背著大包,路過那泥濘的小路,弄的滿腳都是泥來到這個學校。汪精衛是第二天來的,那天正好當地逢集,幫他收拾好東西,我們倆就去集上逛了逛,還買了好多的小西瓜,十幾個才花了三塊錢,有的也和大蘋果那麼大,我們還問人家熟了沒有,那人二話沒說直接就給掰開了,結果一看,沒熟,瓤都白的,不過泛著一點粉色的微紅。我和汪精衛還是很高興,人家還又多給了兩個呢。走的時候我倆一人背著一大兜西瓜,路過賣衣服的地方,看見有兩個女孩正在挑衣服,一個女孩正在比劃著試著一件紫色的長衫,後來她就穿著那件新衣服,不知不覺的,走進了我的世界。我和汪精衛把那些小西瓜都藏在別的教室裏的桌洞裏,我們也在好奇,那裏所有的教室竟然都沒有上鎖,那些西瓜也都能正好放進桌洞裏。每天的中午我們都會過來吃上一兩個。我和汪精衛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在風扇底下,特別涼快,這個位置是我們預謀好才搶到的。不過好多人也會故意靠後坐。後來和女朋友聊天的時候我們也總會提到補課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下晚自習後我和汪精衛都會學到很晚,而奇怪的是有兩個女生也會學到很晚。我和汪精衛說:咱倆等她們走了咱在回去。結果都快到十一點了她們也都沒有走的意思。後來女朋友說:補課的時候有兩個人走的特別晚,我就對劉****說等他們倆走了咱在回宿舍,結果那倆根本沒有走的意思。我轉頭看著女朋友深沉的說:是不是後來回去下樓梯的時候你還用手機給他們照路了。女朋友驚訝的說:你咋知道的!我說:那個人就是我啊,我對汪精衛說要不咱倆今晚就住這吧,可是汪精衛想要去廁所,他就喊著我一起出去了,然後你們倆也跟著出來了。多年後女朋友還是有些憤懣的說:我就是想看看那倆什麼時候才回宿舍的,都那麼晚了還不回去!那一晚,等那兩個女生走遠後,我和汪精衛就在校園裏的一個小排水溝裏撒尿了,那晚月色當空,尿聲嘹亮,尿到一半的時候汪精衛說:不行,聲音太響了別人能聽見。然後匆忙提著褲子就回宿舍了。後來每晚都是如此,總有兩個女生也會回去的很晚。我和汪精衛也真的想過在教室裏睡一晚,可是每次打算回去拿褥子的時候,看著一間間黑洞的教室,我們就都退縮了。而那時我依然不知道那個姑娘叫什麼名字,每次從她身旁走過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好像很久之前我們就見過好多次一樣熟悉而又陌生,而且還生怕她會發現我心裏在想些什麼一樣。但是那時的我們又怎麼會想到,在初中,在高中開學,在打飯的路上,在集市上,我們就這麼一次次的擦肩而過,當時隻覺得看到她心開始跳的快了起來,那年我們都已經十八歲了。我忘了第一次聊天咱們是誰先跟誰說的話了。當時是在一個課間,我正在擦黑板。我又對你說了我的名字,你又告訴了我你的名字,而且還知道了我們在同一個鎮上,但是還不知道我們是鄰村的,想不起來那時的話題是從哪裏開始的了。後來你問我那時候怎麼老是擦黑板啊?我說:沒人擦就是我擦嘍。你還說那時印象最深的是你經常問老師問題,一看就是一個好學生。我說:當時你和劉****坐在靠窗戶的地方,有一個人蹲在窗戶下突然站起來把你嚇了一跳,你還大叫了一聲。你嘿嘿的笑。我說:吃飯的時候我和汪精衛都會對著窗戶坐在一起吃,而你們倆都會對著牆坐在一起吃。你說:那個廚師做的小魚兒特別好吃。我說:嗯嗯,我和汪精衛也每次都吃那個小魚,炸的特備酥。你還記得咱們在那裏喝過一次免費的羊肉湯吧?你說:咱們在那裏喝過羊肉湯嗎?我說:有啊,全是湯,沒有一點肉,還是免費的。你說:哦哦,我想起來了,你們倆一個人掀著鍋,一個人用勺子在裏麵使勁的撈羊肉來。我說:對啊,對啊,每次盛稀飯的時候我們也這樣,每次都把厚的撈出來了。你說:難怪每次我們盛的時候稀飯都那麼稀了呢!我說:告訴你個秘密,那次喝免費的羊肉湯,汪精衛都撐的吐了。說起撐的到吐,我和汪精衛還有一次這樣的經曆:餐廳快到高考的時候包子和稀飯讀會減價,平時三毛錢一個的包子,那幾天是兩毛錢一個,稀飯也是這樣。那天是便宜的最後一天,第二天就又是三毛錢一個了,那天早晨我和汪精衛兩個人吃了買了好多的包子,我吃了八個包子,兩份稀飯,汪精衛吃了九個包子三份稀飯。吃完飯回教室的時候,我們倆都走的很慢,撫摸著肚子,就跟肚子裏麵有了娃一樣,汪精衛說我快要吐了。我說:我也快要吐了。但是我們誰都沒有吐。也許是因為舍不得。你說:那時候俺也吃了很多。補課的時候,發生了一次重大的天狗食日,大中午的,太陽慢慢的變成月牙直至全部消失,然後天也黯淡了下來。後來我問你看見了沒有,你說;看見了,特別的美,也挺害怕的。我說:如果從那天開始就沒有了白天,我們肯定就都走散了,如果以後也沒有了白天,你和我一起還會害怕嗎?你說:不怕了。我不怕不怕了,然後自己還唱了起來。那時每天晚上天都特別的悶熱,我和汪精衛就會半夜跑到水管下去洗澡,而且那時候總會有人半夜的時候在操場上打籃球,整個黑夜都砰砰的響,後來我說起這事,你說那是一個女的在打籃球呢,每天晚上都那樣,特別的煩人。,。。。後來的日子,我們就這樣聊著熟悉的從前,可是當時的我們卻是那麼的羞澀,稍微靠近一點都會緊張,心跳都會加快,能相互多說一句話都會感到無比的高興。或許這種慢慢的改變,這種說不出的感覺就是愛情,每個人都會擁有自己的愛情,每個人的愛情,都會讓自己刻骨銘心。遇見你,是我這輩子的福分。那時候的每一天都感覺過的很長,那時候的日子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我時常會夢見我又回到了從前,在從前的教室裏聽著老師講課,感覺老師講的每一道題我都會做,感覺像真的一樣,可是即使沒有醒來,我也知道這畢竟是一個夢。如果我們真能帶著現在的記憶回到從前,那該有多好啊,那樣,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會告訴你我們的以後,天狗食日的時候我就守在你的身旁。晚上在宿舍睡覺的時候別人都會討論補習班的女生,他們討論者這個漂不漂亮,那個難不難看,就跟最後選定的那個就是自己的媳婦一樣。也有人提到了馬連娜這個名字,我和汪精衛都在沉默中進入了夢鄉。很快十幾天的補習就結束了,我們收拾好了行李,被子又卷起來塞在袋子裏,涼席又卷起來被在背後,就像是要去哪戶人家要給他們做法式一樣。走在學校門口的時候,看見馬連娜正在學校門口等她的同學。我和汪精衛走了很遠。心裏像是一團亂麻在掙紮著一樣,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似乎隻剩下一口氣的羔羊,似乎要抉擇國家的命運一樣艱難。我還是轉身跑了回去。走到她的麵前,我緊張的說: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啊?你伸手遞給了我。我撥通了自己的號。似乎這是一個追女朋友的技能一樣,每個人都知道。但當時,我沒想那麼多,什麼都沒想。然後轉身跑了。等公共汽車的時候,我和她又都坐在了同一輛汽車上,我們倆誰都沒有說話,偶爾也會偷偷看一眼。司機一個緊急刹車,我從座位倒了下去,你嘿嘿的笑著。就那麼八字寫了一撇。另一撇,卻拖的很長很長。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轉身跑回去,現在的我們又都會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