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哭喪著臉走進我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做聲。我覺得稀奇。平時他一進門便會大聲嚷嚷,不知道他這回是演的是哪一出。再三追問,才說出一番話來,我把它記在下邊。
有人說,生活中難免遇到一些尷尬事,你不能不麵對。然而,在我的記憶裏,這麼多年並沒有遇見過。也許是因為上了些年紀,飽經滄桑麻木了,即便遇見也可能沒有感覺;也許是自己很少單獨出門或者辦事,老伴孩子們遇見了也不給我說。然而,最近幾件事卻讓我十分尷尬,也令我對“尷尬”這個詞有了深刻認識和真切體會。
這麼多年我都沒住過院,偶爾有病拿點藥吃也就可以了。有人說醫院很黑,為了錢不管病人死活,我不知道,也不信,可前些日子的兩次住院著實讓我領教了一番。
從外地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住在我們的辦事處裏,是一名熱心精明的小夥子把我接回來帶進去的。我們先到西站買了第二天回程的車票,回到辦事處已經很晚,進了房間倒頭便睡。
淩晨五點,一陣心慌將我驚醒,摸了摸脈,心跳一百多次,還夾雜著一個又一個的歇脈(早搏)。頭上直冒汗,胸脯有些沉悶。我知道這是心絞痛發作了。過去偶爾也有過這種情況,但很輕微,幾乎察覺不到,而這次不同,反應比較強烈。平躺下來,精心休息,估計一會兒就好。大約六點多鍾,又一次發作,我急忙將辦事處的夥計叫醒。不一會兒,就來了幾個人。他們曾見過這種情況,三下五除二就將我送進附近一家醫院裏(是個不對的醫院,番號我就不說了),急診簡單看了一下就送進醫院病房裏。
給我看病的男大夫姓張,是這個科裏的主任,沒穿軍裝,一身白衣,似乎很有學問。進來草草問了一下情況,就非要給我做冠狀動脈造影不可。我知道,做冠狀動脈造影是很複雜、有創傷、有一定風險的檢查治療方法,當然費用會很高。但一般情況,特別是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做造影,他們未免有點太草率,太魯莽,況且我的家人又不在,我沒有同意,隻要求他們先采取一些措施,穩定了以後觀察觀察再考慮。男大夫一聽滿臉不高興,一轉身帶著主管醫生一群人拂袖而去。
病房裏靜悄悄的,隻有躺在病床上的我,和坐在我旁邊的我們駐京辦事處那位熱心小夥子。過了很長時間,一位看樣子大約不到二十歲的小女軍醫,帶著兩個更小的女軍醫走進病房。我還以為是兩個剛從學校畢業的護士呢。開始做病曆詢問,問祖籍哪裏,問具體的出生地,問做什麼工作,問從小得過什麼病,曾經吃過什麼藥,問家庭成員有幾位,都得過什麼病,吃過什麼藥,問老人生的什麼病,吃過什麼藥……問了足足有百八十個問題,二三十分鍾後才那個小軍醫帶著那兩個更小的女軍醫慢慢離去。過後又是一片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