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楓隻是厭惡跟死人較勁的感覺,但對於白老爺子這種半隻腳已經跨進棺材的人來說,白慕楓能理解他想要和死人搞好關係的心願。
一進門,白慕楓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勁,父親翹著腿坐在沙發上佯裝成一隻準備吼叫的老虎,這樣的他比虧空公司賬款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求自己女兒時要可笑得多,他的小老婆也是白意君的母親,父親白霆武現在有名有份的正室白夫人,雖然這個稱號曾被白慕楓的母親用了十二年,最後結束在了精神病院的樓頂,完美的一跳,最後落地在她三個女兒的麵前,滿地的鮮血為三個小女孩童年畫上了完美的句點。
白夫人穿著Armani的白色套裙帶著身後端著一套清朝古董茶具的傭人王嫂從廚房走了出來,厚重的妝容仍舊掩蓋不了她眼角的細紋,一個看似和藹的笑容卻將細紋帶動得猙獰無比,“慕楓回來了啊,剛巧老爺子還在念叨你,說是等你回來讓你去書房見他,意君也在,我讓王嫂做了你最愛吃的鹽焗蝦,等你們聊完了就開飯。”
白慕楓把Prada的手袋甩到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傭手裏,徑自走到王嫂身邊端起一杯茶小酌了一口,“華姨,你總是能把大紅袍泡出一種陳年往事的感覺,王嫂,你還是給我弄杯咖啡吧……對了,華姨,愛吃鹽焗蝦的人是白意君不是我,看來人老了記憶力也會衰退是真的,建議你跟陳醫生預約一下,畢竟你這個年齡也是時候得老年癡呆症了。”
在這個家裏所有人都尊稱李鳳華為白夫人,隻有白霆武的三個女兒從第一眼見到李鳳華開始就一直叫她華姨,而對於向來語言天賦極高的白慕楓來說,李鳳華永遠隻能麵帶微笑的在心底槍殺她,每當這種時候總能激起白霆武的英雄主義挺身相護,“慕楓,你的教養就是讓你這麼跟你母親說話的嗎?”
白慕楓充滿疑惑的看向她這位自以為很威嚴的父親,“母親?你是指十幾年前因為你的背叛縱身一躍血肉模糊的那位還是現在這位被你扶正的小老婆?”
白霆武似乎忘記了這個女兒的殺傷力,完全沉浸在作為一個父親應該享有的權利之中,比如訓責子女又或者在不超過法律界限的範圍內暴力教育,諸如此類李鳳華也是盼望了許久,因此她雖然拉住了白霆武有所動作的手但白霆武如果真的甩一巴掌過去,她的手會在第一時間放下去。
“白慕楓,我養了你二十幾年換來的就是你的尖酸刻薄嗎?”
“爸,夠了,這裏既沒有攝像機也沒有記者,我和你之間有的隻是法律上承認的血緣關係,你難道還想讓我每天回家把頭靠在你的肩上歌頌你的父愛如山?別鬧了,我媽會破土而出從下麵跳上來掐死我的。”
白慕楓一邊脫下外套一邊朝著三樓的書房走去,白霆武千篇一律的訓責聲被遠遠的丟在身後,白慕楓始終不能明白這個四十好幾的男人為什麼就不能成熟點,也許在白霆武看來自己的這個大女兒是在親生母親死後的第三天就突然間的長大了,當她一巴掌拍醒了嚎啕大哭的小妹時,她所說的那句話徹底的驚醒了白霆武,她那時的聲音鎮定無比,“白妍夕,你要記住,眼淚隻能留給敵人。”
那時,白慕楓隻有十二歲,十年的時間幾乎讓白霆武忘記了這個大女兒是一隻沉睡中的獅子,隨時都可能驚醒然後發了狂的咬人,並且她的發狂是深思熟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