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活一定還有挫折,但自在麵對(3 / 3)

或許我還是個內心幼稚的人吧。作為老師,我遠算不上博學,但是願意永存赤子之心。

真心的話,偏偏不能說

這是挺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剛工作,帶著一個孩子去參加市裏的演講比賽,結果很不錯,一等獎有兩個,他就是其中一個。我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不鹹不淡地結束了,沒想到它還有後續。

那個學生托人給我帶了一封信,大意是說,因為沒有得到第一名,他心裏很難過,尤其覺得對不起我,還覺得對不起推薦他的老師雲雲。

我看得一頭霧水,以為是哪個精益求精的老師找他吹毛求疵了一番,旁敲側擊打聽了一圈,當然是誰也沒做過這麼無聊的事。本來嘛!這種演講比賽本身就是極次要極次要的存在,它不是什麼數理化競賽,得獎了可以加分保送什麼的。所以,別說是一等獎第二名,就算是一等獎第一名,省一等獎國家一等獎,最多隻是測評上的一抹亮,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學生始終是學生,他當然不明真相,我又不能就這樣把真相告訴他。

他這麼重視,又是真的難過,全篇都在自責,我不禁也跟著低落了起來。

他說覺得對不起我,是因為我給他輔導了很多次,費勁心力;而且我之前跟他說過,我們學校去參加這種比賽的,曆年來都是第一名,但他卻沒做到。

天,我當時不過是順口一說,而且我的用意是在安慰他不要太緊張,我們隻要穩定發揮都沒有問題,早知道他會想這麼多,幹脆我什麼都不要講就好了。

信上還寫著,回來的路上,我什麼都話都沒有講,一定是對他很失望吧,他做得不好,我應該對他失望。

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我能告訴他我這樣不說話其實是在發呆嗎?還有我不跟他說話是因為根本也不太熟沒什麼好聊的嗎?我能告訴他我一點都不失望,因為我本來也沒什麼所謂的“希望”,我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嗎?

其他老師知道了也搖頭,他們這些實驗班的孩子,得第一名都習慣了,一下子沒得到就要崩潰,心理素質太差了。

太可怕了,得不到第一名就會崩潰,這是怎樣一種心情!我再次慶幸我從來不是這樣受到矚目的學生,也從來沒有想過把第一名追求到底。

可是這些,一個學生,好學生,他哪裏會懂!他年紀那麼小,眼睛裏閃爍的都還是求知的光芒,對於人生裏的其他,他知道的太少。可能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得第一,做最好,如果不是,那就是他做錯了,需要反省。

可憐的孩子。

收到信之後沒多久,那孩子的爸爸又打電話給我,我哭笑不得,隻好跟他說實話,在我看來,第二名並不是什麼失誤,反正都還是一等獎啊,證書上都一樣的,於我們而言真的沒什麼影響。

那父親明顯頓了一下,好像我說了什麼十分不負責任的話,又絮絮聒聒,再三說明了他的孩子之前是多麼優秀,在各種比賽裏也都是穩奪桂冠的,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就失誤了,是不是第一名有什麼貓膩在……

我聽得不耐煩,不得不打斷他:您想得太多了,您的孩子的確很優秀,但是人外有人,難道就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出現?這不是田徑比賽,誰高誰遠誰快,一目了然,人工判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差距,根本沒辦法避免,何況這次第一第二的差距隻是小數點後好幾位……

再說,這種比賽,別說沒有什麼貓膩,它根本也不需要什麼貓膩。

還有一些話我沒好意思說出來:您是個成年人,聽說也是老師,這方麵的事應該知道得比我多,為什麼還要這樣教育自己的孩子?人就這麼一輩子,上學時候的事兒回頭看看根本不叫事兒,失戀失業甚至失婚,都隻是個過程而已,人生裏失敗占了大多數,不是隻有成功才能激勵人成長。

我給那孩子回了信,具體寫了些什麼已經忘了,隻記得寫得挺多,一大鍋心靈雞湯,大意告訴他,我沒有對他失望,他做得已經很好,而且他不用太在意。

真的,不用太在意。我當然明白做學生的心裏在想什麼,大部分都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別人——同學怎麼想,父母怎麼想,老師怎麼想……經曆過的人都懂的,其實大家並沒有什麼期待,而且如果說我們對他有什麼期待,他也已經做到了。

我當時好像說了不少很勵誌的話,但現在回想起來,我最想對他說的是,有的事情不是你不用太在意,而是你在意了又能怎樣。這聽起來好像很殘酷,但人生有時不就是這樣充滿了艱辛和惡意嗎?

你所謂的最好,隻是自己能達到的最好,而其他的呢?世界這麼大,根本沒有所謂的“最”,有的隻是相對而已。可怕的不是你沒有得到第一,而是你竟然覺得你就應該是最好的,那麼理所當然,憑什麼?

別的不說,單說這次比賽,最後待選的有好幾個人,我覺得另一個男孩子音色更好,組長則覺得另一個女孩子談吐不俗且實戰經驗豐富,隻有一個老師提到了你,但他說,這個孩子看著氣質不錯,長得還可以。

太難選了,最後是怎麼決定的呢?抓鬮。

沒有人覺得你的實力是最好的,那些落選的孩子,他們也許比你更有資格更有實力贏得比賽。你隻是比別人多了一份幸運而已,但如果我把這些告訴你,你能接受嗎?

歌德說,決定一個人的一生,以及整個命運的,隻是一個瞬間。也許這說法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想說,作出這些瞬間決定的,恰恰不是你本人,這才是命運。

說起來很可笑,第一名的那個孩子講得並不算最好,但他自己加了一段唱詞,唱得也一般,但在形式這一欄的評分上,就多了幾分。我不覺得這就算什麼“形式新穎”,我覺得這爛透了,但評委們覺得他好,你又有什麼辦法?如果沒有形式分,那你就是第一了,但哪又有那麼多“如果”呢?

說到貓膩,我希望你的父親能正麵對待這件事,它也許有,但它不是你抱怨的理由。何況如果真的有,你也無可奈何。

我有一個朋友,公務員考試筆試第一,麵試成績也不俗,本以為勝券在握,但最後結果公布,她被一個筆試第三的人在麵試裏反超了,也不多,就0.5,但就這0.5,她就前功盡棄。能說她做得不好嗎?總有更好的人出現。

那麼,能怪有黑幕嗎?可能性不大,但就算有,人家都能黑到麵試裏了,你又能怎麼辦?

王安石有一句話:“盡吾誌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你們學過了,也許還背得很熟,但你真正理解了他的意思嗎?現實如果不能讓我們贏得正大光明,那最少我們也要做到輸得無愧於心。

可是你想想,“盡吾誌”是多難的事情,做到怎樣才算是盡了全力?

很多時候我們並不能確定我們到底有沒有盡力投入,於是總覺得自己應該再努力一點,還可以再努力一點。其實很多時候,付出和結果往往是不成比例的。

在這世上我們的絕大多數都是小角色,人微言輕,沒有可以拚的爹,隻有自己天真的努力和熱情,迎接渺茫的希望。很多人六十分就可以通過,甚至更低,而有的人可能做到九十都還不夠。

世界絕不是公平的。

N跟學生聊天時說,其實啊,你們不用擔心考不上,一本完了還有二本還有三本,實在考不上重來一年,或者家裏有點錢的送去國外也可以……

學生嬉皮笑臉地說,老師,我們家裏窮,沒錢!N板了臉,沒錢,知道沒錢還不好好上學!

一次看到一個學生在辦公室裏垂著頭站著,據說是因為談戀愛成績下降嚴重,好像戀愛不怎麼好了,精神也有點萎靡。他們班主任一點也不客氣:“人家女孩子看上你什麼?你長得又不好看,個子也不高,體育也不好,性子也沒多好,家裏又沒錢,你想想人家憑什麼能看上你?不就是因為你成績不錯,有點追求!現在你成績也不好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老師們紛紛表示這說得太殘酷,何必對孩子說這種大實話,說好的人艱不拆呢!

那老師猛吸了幾口煙:“我才不怕他們談戀愛,我怕他們失戀了受不了打擊!心理素質這麼差……”

老師當然希望自己學生全都大大有出息,但這通常隻是美好的想象。

但無論如何,都希望要是個真正心裏充滿陽光的人,能出人頭地當然是好事,但做個平凡人也沒什麼不好。

蘇軾說,“惟願生兒餘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父母長輩對孩子的最好的期待吧?

有時候,真正的心裏話,偏偏不能跟你們說。

我對世界是充滿同情心的

上帝真是不讓人類好過,總是設計出這種病那種病,前兩天李開複的癌症讓我無限唏噓了很久,順藤摸瓜發現薛蠻子也是癌症患者……這是不是側麵說明了一個很深奧的問題,因為太深奧了,你們自己發揮想象吧。

在這諸多病裏,大部分是值得同情的,就算有人得了個重感冒拖著兩條鼻涕風裏來雨裏去,我都會賤兮兮的遞上一包餐巾紙:擦擦吧,別用袖子。

可見,我對世界是充滿同情心的。

但是有一種病,犯起病來我隻想舉起蒼蠅拍一通猛打,打完之後把藥扔在丫臉上並給個無限2循環的熱線號碼讓她去找心理醫生,這種病就是——公主病。

為什麼我對公主病有這麼深刻的心理陰影,大概源於我還是一隻青少年期的幼蟲的時候,我那個公主病情結嚴重的同桌。

她老不帶圓珠筆,我借給她她就說我這個筆不好用,沒有香味兒;她老不帶課本,我和她共用她說我書沒有包書皮,不整潔;這樣的女生沒前途,我寫作業給她抄,她說我字醜,看不清。

最後我們調開座位是因為我假裝不小心用圓規戳了她大腿,老師說我是故意的,其實我的確是,因為我同桌跟我說,她覺得自己是林黛玉轉世,膚白勝雪人又愛咳嗽還會寫詩畫畫,這不是林黛玉還能是鹹帶魚麼?她自己有這種觀點也就算了,還必須強迫我予以認同。於是,圓規就上場了。

時至今日我依舊後悔當時沒有趁著未滿18歲犯個重罪啥的,也不會被槍斃,替人類消除一個禍害。

後來高考,去了大學,和我在一個城市!上天不公啊!還離得不遠!

因為同鄉之情,每周都要被約出來和她AA製必勝客,我說咱能不吃Pizza了麼?她說我連Pizza都吃不起。

每周都要被約出來逛商場,不願意消費Only、Eland就會被說沒錢連名牌都買不起……

後來每次都借口有事不去,她就說你是不是在打工賺錢啊?你爸媽不給你生活費麼?

好在她後來終於找到了男朋友,第一時間找我來吐槽說,人很有前途,就是家裏窮,是工人階級。不過無所謂啦,對我好就行。

……

工人階級家庭出身的男朋友每周開著家裏的大奔馳接她去郊區的“農家院”度假啊!

當然,這兩人後來分了。

工人階級出身的男朋友被她的淫威嚇怕了。而她那不是“工人階級”

的父母,組團來了北京找人家工人階級要房要車。

當年我不知道用個什麼貼切的詞語來形容她,隻知道捶胸頓足的咆哮討厭討厭討厭!後來公主病一次廣泛流傳的時候,我有種菊花盛開的暢快感。

坊間有個奇怪的說法:女孩兒要富養。我姑對此有個理解:如果女兒不富養,上大學了,誘惑那麼多,就會走上不正當賺錢的道路。我姑的話是不是可以概括成為:自古寒門出Bitch?——這個,其實還是看個人吧,你當然可以舉出一堆街頭巷尾捏腳按摩的窮人家女孩兒的例子來,卻也有許多兢兢業業的窮姑娘,腳踏實地的過生活。以點概麵總是有失偏頗的。

就算窮會逼良為娼,那麼在Bitch和公主病之間,又如何做一個好的權衡呢?

我想富養閨女大概是沒錯的,但這個富養更應該是讓她精神上富足,知道什麼可以為,什麼不可以為,怎樣麵對貧窮,如何駕馭財富,而物質上,不那麼差就可以了吧,犯不著賣血去給女兒買個芭比娃娃。那麼血賣光了,她還要芭比,就隻能自己賣身了。

當然,基因啟蒙怨父母,修行還是怪個人。

就比如我的公主同桌,一幹人等疏遠討厭她,她的感覺器官是哪裏出現了問題渾然不知而依舊自我感覺爆棚呢?依舊目中無人就算處處碰壁也都是別人的問題呢?

可能公主病患者也有輕微精神病。比如鳳姐和芙蓉姐姐。她們的團隊後期怎麼去炒作她們逆襲吃苦的概念,都改變不了她們公主病患者+精神病患者的本質屬性。

我想每個女人心裏都住著一個公主,萬眾矚目,讓無數王子跪舔而無憾。而每個女人都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像公主,或者女王。

夢本身並無對錯。做夢絕不會被抓起來槍斃。然而大夢不醒,還試圖將真實的夥伴們納入夢中,就很有可能被蒙上被子揍一頓。

誰都不是生活在真空裏,公主啊!就算你是一滴完美的水滴,你試試離開大海自己飄在空氣中自我欣賞?半分鍾太陽就給你曬成水蒸氣了。該下凡的時候,就收起你那公主的翅膀吧。

特別想做公主的時候,給自己買瓶安娜蘇,買件維多利亞的秘密,浴缸裏放滿水撒幾片玫瑰盡情YY,其他時候,該是女公務員就是女公務員,該是女服務員還是女服務員,該是女學生就是女學生,該是女特務,就該好好做女特務。

上周出差和一同事到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秋風一刮餓得要死,無奈開門的小館子衛生情況均十分欠佳。同事說這個包子她吃不下去,所有的包子她都覺得惡心,那麼一大坨肉進不了嗓子眼。我吃了倆,打包了倆。

半夜,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詭譎的人影晃動在房間裏,窸窸窣窣地翻出包子,並試圖用熱水壺加熱……

看來遇上了饑餓,公主也就下凡了。